而眼睛之所以用白纱蒙住,就是因为被扔进来时那闪电过于耀眼而引起了畏光之症。好在只是畏光,却并没有彻底眼瞎,所以虽然以纱遮眼却依然能够视物。
他并没有讲述与歹人交战的过程,却也没有人胆敢询问。
他们都是无条件相信自家门主的,也只能相信。
至于为何他的伤势能够好得这么快,他同时将功劳给了元华、虹彩誉王和怀公子,而帮忙修复玄烟山护山结界的人则是怀公子和虹彩碧华郡主。
解释一出,事实摆在眼前门徒们也不得不信,所以又是对着几人好一阵跪拜感谢。
怀楚他们还受得坦然,元华是觉得相当羞愧的,毕竟他除了帮门主处理外伤之外什么都没能做。而且李神医来了之后更是没花多长时间就将门主的外伤全部治愈了,这说明他之前做的其实根本就是无用功。
当然此事门主自然知道,却还是对他表示了赞赏,还破天荒地鼓励他坦然接受众人的谢意。因此他在接受大家的谢意的同时,也再次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钻研医术,以期不负门主的期待。
安排好门中事务,缨颜下午亲自陪着怀楚他们在整个玄烟山巡游了一圈。看到芙蓉院中的那棵芙蓉灵树,芙晔满眼怀念地留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向下一个地点进发。
入夜过后,怀楚和芙晔再次交代了缨颜、芙清和子谦一些事宜后便悄然离去了。
然而只有缨颜不知道的是,二人从玄烟门离开之后并没有即刻返回新罗,而是先去了一趟即便是夜晚依然美得令人着迷的红樱大道。
那里还有一件事需要他们去解决。
在一株枝繁花茂的樱花树上,此时一个一身粉衣的靓丽身影正斜靠在一根壮硕的枝丫上,粉衣粉花,相得益彰。一阵清风吹来,粉衣随着飞舞的粉花迎风轻扬,远远看去着实像一个醉卧树间的樱花仙子。
然而清风撩开衣袂,“樱花仙子”偶然露出的嫩脖和高高束起的发髻,却又无不昭示着世人眼中的错觉。
这,是一个少年。
此时的少年虽然睁着双眼,眼中却并无聚焦。樱花透过淡淡的月光的折射下,少年脸颊上尚未来得及擦掉的水渍,无不昭示着他正默默地流着眼泪。
尽管已经进入初春,可这料峭的寒意依然想到了刚刚离去的隆冬季节。少年内力浑厚,然而此时却像是忘记怎么运转内力般,全身冷若冰霜。
然而他靠着这棵樱花树已经望着一个方向呆呆地坐了一下午,对此却毫无知觉。
他望着的那个方向,便是玄烟山上玄烟门总坛的方向。
而他,便是雪云。
怀楚和芙晔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雪云犹如和樱花树融为一体的景象。
“下来!”
怀楚对着树上就是一句冷喝。
久坐不动的雪云被这一声冷喝惊得眼睛终于有了些许聚焦。缓缓转头,撑着红肿眼皮低头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然后终于看清了来人。
然而他依然没有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神色莫辨地和怀楚对峙着。
怀楚见状,直接抬起衣袖对着雪云道:“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要让我用鞭子帮你?”
雪云表情依然不变,却是盯着怀楚的衣袖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还是妥协了。他一个翻身从树上直落而下,然后却是一声不吭地跪在了两人面前。
主子的主子,便也是他的主子。
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踪即使瞒得过主子,也瞒不过这两人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一副认命的样子让怀楚面上一黑,随之忍不住讥诮道:“怎么,选择离开的时候不是很大义凛然潇洒决绝的吗,现在又独自在这里对山垂泪给谁看?”
明明他们之前已经告诉过他关于缨颜之后的安排,明明受委屈的不用是他,他却生生自己掐断了后路,简直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该怪谁?
这么久以来,他们对他的纵容还不够?怎得就让他突然作出如此作死的决定!
怀楚自认为对于孩子一直都存着几大的宽容的,可是这次他也终于有些恼怒了,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挫败得让他都忍不住想要奚落两句。
虽然说白了雪云只是缨颜仙使的一个属下而已,可他终究却不忍无视。
然而,此时他以为自己的语气已经够不客气了,面前之人却依然毫无反应,甚至一丝眼神波动都不曾有。
不言,不动。
“你确定自己不说话?”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
终于,怀楚的神情由薄怒成功转化为怒气难当。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人是在跟他耍脾气?
他眉头一蹙,一根比上次用在陆清风和清竹公子手上的牛筋鞭还要长的黑神鞭从袖口倏然而出。他此时已经不想去理会眼前之人是不是自己手下的孩子了,只想要用这种狠厉的方式让他清醒清醒。
还好,他的神鞭尚未挥出,一只纤玉素手却已经成功地将他的手给握住:“殿下,他还是孩子。”
怀楚明明知道她的意思,此时却偏偏不想往那方面去理解,反而道:“已经是当过天下第一情报及杀手组织的代门主的人,还能当做孩子看待?”
早已没有了当孩子的命,为什么还想要享受属于孩子的特权?
冥顽不灵之人,就当活受一番教训!
“不,他就是孩子。”芙晔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温柔地看着怀楚道,“殿下手下留情,交给我来便好。”
她过于温柔的眼神让怀楚气冲上脑的愠怒顿时如潮水般退去,换来的是一声重重的叹气,手中的神鞭却是随着他的意念化为虚无。
芙晔无声地冲着他歉然一笑,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才走到了雪云的身前。
她掏出了自己的锦帕,然后轻轻地去为雪云擦拭他脸上不知流了多久的泪水,用明明稍显稚嫩却极为柔和的声音怜惜道:“傻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