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思?!”公孙毓雅暴怒道,“如果是别的什么状况,你们会连我也瞒着?一个人硬扛着就能显示你的忠诚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告诉我你还能不眠不休死撑几天!你告诉我,我需要三思些什么?!”
她突然把匕首抵住司徒浩的额头,冷声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就赐你们死罪,然后我继续往里闯,闯不进去明日再来;第二,带我进去!我知道你们不怕死,就看你们都死了还怎么去效忠你们的主子!”
不管是不是让这人为难,她今天非进去不可!
许久,司徒浩终于妥协道:“属下带郡主进去。郡主若有损伤,后悔的只会是主子。”
公孙毓雅这才将匕首收回:“算你明智。”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公孙毓雅终于如愿来到了誉王的卧房之外。
司徒浩哑声道:“郡主,主子确实出了状况,还请做些心理准备。”
公孙毓雅深呼一口气,沉静地点了点头。
轻轻推门而入,入眼的却是直达屋顶的海蓝色鲛绡龙纱帐。鲛绡龙纱本应薄而轻透,而此时却是除了恍惚看得出里面有几个人影外看不出任何东西,可见这纱帐并不只有一两层。
厚厚的鲛绡龙纱帐在卧室中部围成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密闭空间,在大大的卧室里面尤显突兀。
公孙毓雅和彭曹二人顿时惊诧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王爷在纱帐里面?”
司徒浩点点头,轻声道:“这是怀公子临走前亲自布置的,据说叫‘清魔阵’,能消除世间一切浊邪之气。他还交给了属下一只具有灵性的海东青,嘱咐我一旦发生无法处理的异常立即放飞海东青,便会得到想要的帮助。”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公子的这些安排有何意义,可谁曾想他离开不到十日主子便突然开始虚弱。那一阵子主子忙着帮您处理一些麒麟军中的事情和整顿太学院,所以我以为主子只是太累了,便劝他好好休息。”
公孙毓雅皱眉道:“没有请太医?”
司徒浩摇摇头,轻声说道:“主子说他自己心里有数,请太医也没用。他说,如果有人知道他身体出了状况,就会有更多的人去找郡主您的麻烦,所以要趁着精力足够之时,多为郡主扫清一点障碍,他以后才不会后悔。”
“……”
公孙毓雅突然感觉一阵心纠,这个人为何会做到如此程度?
司徒浩伤感地看着眼前的那一片蔚蓝,继续叙述道:“直到有一天,主子突然口吐鲜血,急急地说了‘清魔阵’三个字后便陷入了昏迷。属下慌乱之后,这才想起来这个纱帐,于是急匆匆地将主子送了进去。”
“纱帐之中只有一个奇怪的阵法和一些奇怪的法器。就在我将主子放进阵中时,一股蓝色的光芒却从阵中冲天而起和这纱帐交相辉映,与此同时主子身上则是瞬间冒出很多黑色烟雾。那黑色烟雾在蓝色光阵中不断抖动,似乎在剧烈挣扎,最终消失不见。”
公孙毓雅想象了一下蓝光冲天的场景,再看看这个纱帐,皱眉道:“蓝光冲天,难道外面的人不会察觉吗?我看着纱帐并不厚啊!”
司徒浩摇了摇头,苦笑道:“也许是怀公子还设置了结界一类的吧,郡主也知道怀公子他们是与众不同的。在纱帐之中可以看到耀眼的光芒,但在纱帐之外却并不会有任何光芒传出去,很是神奇。”
公孙毓雅点点头表示了解。也是,怀楚既然是法师,他肯定也会考虑到这一层的,要不然誉王府上空突显异象还不引起全城关注?
“随着黑雾消失,主子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主子便醒了过来。那时我才知道主子的体质很特殊,根本不能适应外面的空气,而一直暗中帮助主子的便是怀公子。此次怀公子出远门,才留下了这个阵法以防万一。”
“后来主子的情况越来越糟,昏迷时间也越来越长,我便放飞了海东青。终于在七日前,王府暗中来了五位法师。他们出示了虎形玉珏,说是奉召来为清魔阵护法。从那以后,主子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
公孙毓雅往里望去,那里面确实共有五个围坐在周边的身影。
说到这里,司徒浩似乎快控制不住内心的无助,声音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主子一旦出了这个阵,身体很快就会虚弱下去,所以只能成天地待在里面。即便待在里面,他也时常会晕倒过去,而且一晕便是好几个时辰。属下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日渐虚弱,唯有企盼怀公子能早日归来。”
公孙毓雅直直地看着蓝色的纱帐,紧握双拳努力忽视越来越疼胸口。
她轻声道:“现在王爷又晕过去了?”
司徒浩微微点了点头,忍着内心澎湃的某种情绪低声道:“已经两个时辰了。主子每天进食很少,短短数日便消瘦了许多。他怕郡主知道之后会担心,所以下了死命令瞒住郡主。因此,我们只能在您面前装作无事发生。可是属下实在装不下去了,便只好躲了起来,请郡主恕罪!”
说到此处,他又对着公孙毓雅跪了下去,好好一个男儿神情却脆弱得似要哭出声来。
相处了这么久,公孙毓雅从未见他如此脆弱过,想来也是将誉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吧。
彭源和曹叡也神情低糜地跪了下去。他们也被瞒了这么久,此时乍一听到主子的状况,双腿已经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如果可以,他们也想哭一哭。
可是这是不被允许的。
公孙毓雅看着憔悴的司徒浩,终是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并无过错,是王爷太任性,也是我太难为你了。我只关心自己的情绪,却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你们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煎熬。”
司徒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因太过疲惫差点晕眩摔倒,还好公孙毓雅一把扶住了他。
“不,是属下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受苦却无能为力。”
他完全不顾自己的状况,只是眼神空洞惆怅地盯着纱帐,语气也是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