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静静凝望着低头瞅着盘子里的菜一脸嫌弃的潘微良,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后,在两人常坐的位置坐下之后,花朝忍不住开口。
“夕夕,这些都是你的同伴,你不应该这么说他们。”
“同伴?”潘微良一脸无法苟同的表情,“谁把我当同伴,我才把谁当同伴。”
说完,潘微良坚毅的目光看向花朝。
“花朝,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敢逼你自我了结,或是逼你离开这洞内,我立马跟他翻脸,不管对方是谁。”
花朝嘴唇嗫嚅了一下,随后低头吃饭,一口饭未下嘴,花朝又抬起头来,缓缓道:“夕夕,如果我说,是我自己要走呢?”
潘微良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花朝,严肃地问:“花朝,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要放弃了吗?你的理想呢?不要了吗?中了异毒又如何?你还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
“夕夕,你怎么知道我的理想不是去外面的世界呢?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该去寻找我的容身之所。”花朝淡淡地说。
潘微良伸手,握住花朝放在桌子上的手,坚定道:“花朝,如果你要离开这里,那我和你一起走。”
花朝摇摇头,拉开潘微良的手,道:“夕夕,你现在是花绒族的希望,你要保护的是所有的族人,而不是我。”
“你也是族人中的一员不是吗?”
“夕夕,你不要那么偏执。”
“我怎么偏执了?”潘微良不由地提高了嗓音,“如果我有保护族人的责任,那么就有保护你的责任!”
此时,食堂之中吃饭的众人都看向争论中的两个人。
花夕以前从来没有跟花朝大声说过话,更别说针锋相对一般地吵嘴。
这时,族老与各大长老走进了食堂,长老们一脸严肃,似乎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族老第一眼看见了对峙中的花朝与花夕,他欢喜地冲过去,只可惜不能一下抱两,因此只能抱住站起身的潘微良。
“朝朝,夕夕,你们来吃饭了呀。朝朝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夕夕,你的伤怎么样了?爸爸好担心。”
花朝:“……”
潘微良:“……”
潘微良不情愿地轻轻推了推抱着她的族老,潘微良无奈道:“公众场合,你不能注意一点你族老的形象吗?”
不过显然众族人对族老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族老委委屈屈地放开潘微良,跟她诉苦:“最近好多烦心事,一大早,小郑原就被挂在树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小郑原被吓得,到现在都不敢开口说话。”
潘微良朝着一同进来的其它长老们看去,看见郑原被其中一个长老抱在怀里,心疼地安抚着。
郑原接触到潘微良的视线,吓得一个哆嗦,将自己藏在长老的怀里,脸埋进臂弯里,似乎想要把自己藏得更深。
潘微良轻笑了一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咸菜吃,道:“是我干的。”
“什么?”族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原以前就一直欺负我,昨晚他竟然跑来调戏我,还说我是他的,他对我势在必得。”
潘微良轻蔑地抬眸,淡漠而高傲的视线缓缓扫过呆呆望着她这个方向的其它族人。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牵起坐在她对面的花朝的手,站起身来,用沉稳的声音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布:“我花夕,只认花朝一个人,当我未来的丈夫。其他人,谁都没戏!”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潘微良停顿了一下,视线在众人之间缓缓划过。
“如果花朝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没有殉情,我也会为他守一辈子寡,成为他一个人的未亡人。”
潘微良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在所有族人的心中,花朝是已经从族内除名的存在,而花夕现在是花绒族最强大的存在,能够配得上花夕的男人,除了荣朔,就是各长老的儿子。
可是,花夕却当众宣布,她只认花朝一个人!
“夕夕!”连族老都忍不住想要制止潘微良的话。
潘微良淡淡看向族老,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谁都不用劝我!我说到做到!”
“夕夕!”这下连花朝都生气了。
潘微良转向花朝,眼神没有半分动摇。
她走到花朝的身前,踮起脚,在花朝的耳边轻轻道:“花朝,我说要保你,就一定要保你。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两人亲昵的动作,对于站在远处的人来说,看起来就像是潘微良在花朝的脸侧落下了一个吻。
花朝震惊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脸庞,即使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依赖他的妹妹了,可是只要看到这张脸,他还是会骗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那个从小宠爱到大的妹妹。
然而,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骗过自己。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妹妹。
夕夕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无法这样固执。
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任风吹雨打,也无法改变她一丝半点。
而他的妹妹,就像是棉花,轻、软,无形,是任人揉搓的性子。
望着潘微良耳语完之后,一意孤行的背影。
花朝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他的妹妹已经彻底离去的事实。
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的妹妹!
如果不是他坚信自己的理想,坚信仅仅为了传承,生存毫无意义这样的信念,夕夕又怎么会大受打击,跑出洞去。
夕夕不出洞,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悔恨与懊恼袭上心头,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滚滚而下。
“好了,接下来我们谈谈……”
潘微良转身对着族老与长老们,微笑着,想说接下来,大家一起边吃边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使用她「始祖之力」。
可话说到一半,听到四周一片唏嘘声,众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望着她的身后。
她疑惑转身,看见花朝那绝世之姿潸然掉泪的模样,顿时心如被钝器所伤一样疼痛。
那一刻,就好像,花夕在她身体里复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