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机械的声响在潘微良的耳边回荡。
潘微良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漂浮在一片飘渺的虚空当中。
“犬良……犬良……”
是谁？是谁在叫我？
“喵……喵……”
猫叫声从耳旁掠过。
潘微良惊转身，却没有捕捉到任何身影。
“笑脸猫？”用犬良这个称号称呼她的，潘微良只能想到笑脸猫了。
“你终于听从了我的召唤，犬良，喵～”
一个可爱的萌系少女音传来。
与此同时，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跳到潘微良的身前，舔了舔自己雪白的爪子。
潘微良不自觉皱了下眉，她很不喜欢笑脸猫用这个萌系少女音。
“你是怎么把我召唤到虚拟空间来的？”
潘微良没有表达自己对这个声音的不满，毕竟笑脸猫一直隐藏自己的个人信息，盗用人尽皆知的名声优的声库来伪装，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只是潘微良有个疑问，她现在应该是处于严密的看押之中，那笑脸猫是怎么把她的意识召唤到虚拟空间来的？
“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白猫琉璃一般的黄色眼眸盯着潘微良。
虽然明白这只白猫只是虚拟程序呈现出来的幻象，潘微良还是被这样一双眼睛触动。
仿若纯天然晶莹剔透的玉石，美不胜收。
但是潘微良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欣赏眼前这只通体白色的猫有多么的漂亮，就如笑脸猫说的，她快死了。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就算她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进行并不完整的心脏手术而垮掉，那么承认通敌叛国的罪名也足以判她死罪。
她迟早是要死的，不过是死的途径差异罢了。
“这和你把我召唤到虚拟空间没有直接关系。”
潘微良避开死亡的话题，继续自己的话题。
“他们把你的身体连入了智能医疗设备。”笑脸猫简单回答。
不用太详细，潘微良就明白。
智能设备，对于一个黑客来说，就像是一扇扇带着锁的门，而这些锁对于笑脸猫来说，有与没有几乎没有区别。
笑脸猫，这个在她任职于‘国家智能网络安全研究部侦查组’期间，作为她最大对手而存在的黑客，她毫不怀疑它的实力。
他们曾对阵过无数次，最终也不过是平手而已。
潘微良轻笑了一声，没想到「重要案件审讯科」没有对她见死不救，竟然还把她送到了医院。
不过，他们估计也只是在等最后通牒，等最后定罪下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放弃治疗，让她自行死去。
“你把我召唤过来做什么？表达对终于少了一个障碍的喜悦？”潘微良嘲讽道。
她还记得在重要案件审讯室里，不请自来的律师唐滢，打着为她争辩的旗号，目的不过是来落井下石，并声称要尽最大努力，让她的罪能有多重就多重。
潘微良自认为自己这一生除了不记得生父生母之外，过得还算顺遂。
六岁的时候被智能鉴定机构判定为超高智商，并从此之后，一直享有V级特权。
衣食无忧，从小享受最优级别的教育，一直以来，她都是佼佼者。
然而，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当她跌落低谷的时候，除了她唯一的亲哥哥，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在她落魄之时踩上一脚。
这些她本来也不在乎，只要她的哥哥……
“犬良，你想就这样蒙冤而死吗？”
笑脸猫打断了潘微良的沉思。
白猫就站在潘微良的身前，一动不动盯着她，咄咄逼人的感觉。
“蒙冤？”
潘微良哂笑了一声。
“在值班时，利用我哥哥的紧急情况，擅离职守，再以临时找了下属代班，成功把责任推给无辜的下属，制造自己与国家A级保密资料盗窃事实无关的假象。就算无辜的下属真的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最多也是擅离职守，才让犯罪分子有了可乘之机……”
“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的设计？”
白猫偏头看了看潘微良，随后缓慢地围着潘微良绕圈。
“犬良，对我表达你的愤怒没有半点意义，你难道不想查出事实的真相？”
潘微良紧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握紧。
笑脸猫戳破了她的心思，她也明白，刚才的话不过是她对笑脸猫的撒娇，这样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现在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她的忠诚，奉献给了自己信仰的国家，可是这份忠诚却得不到信任。
她的心脏，移植给了自己唯一的哥哥，可是这颗跳动的心却不被接受。
“听医生说，手术之后，出现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唐滢的话还犹言在耳。
她没有想到，为了挽救任务受伤，生命岌岌可危的哥哥，在她要求医生给哥哥换上电子心脏，却被以她哥哥并不享有V级特权而无权使用电子心脏时，她拿着枪逼着医生将她的心脏换给了她哥哥。
她享有V级特权，她可以使用电子心脏，那么就把她的心脏给他。她当时如此天真地想。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她哥哥竟然不接受她的心脏！
排斥……呵……竟然排斥……
半晌没有听到潘微良说话，笑脸猫继续开口。
“代你班的那个下属，否认了你委托她的事实吧？”
笑脸猫说得没错，杨果，她一手提拔的下属，从杨果进她的组开始，她手把手教，将杨果当作重点对象培养。
可是到头来，杨果却毫不犹豫地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否认了潘微良在紧急情况下交代她代班的事实。
被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出卖了。
可是那又怎样？
“她肯定知道点什么……”笑脸猫继续说。
“笑脸猫……”潘微良轻声打断，她不想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了。
“你不想亲口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笑脸猫兀自说着。
“笑脸猫！”潘微良喝声打断。
一直缓慢绕着潘微良转圈的白猫因为潘微良的喝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她。
沉默蔓延，随后传来萌系少女音难得低沉的声音：“犬良，你哥并没有死，他只是还没有醒来。”
“你说什么？”潘微良惊愕反问。
“他在等你，等你给他一个交代。”
将潘微良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笑脸猫缓慢而沉重道：“如果你死了，那么你的哥哥，就真的会死。”
潘微良身形不稳。
笑脸猫，这个一直作为她对手存在于网络另一端的人，准确而无误地知道她的绝望来自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