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眸光一转,厉声问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能让满朝大臣或者臣服于你,或者闭口不言,连杨立业都归顺于你,我不信凭你自己能够做得到!说,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量?”
司正清眼神不错盯着皇上,忽然勾唇一笑,门边出现了脚步声,卓相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踏进了御书房。
皇上眼睛蓦地睁大,看了眼卓相,又转头看向司正清,在两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明白了。
“原来是卓相!朝堂之上你从不参与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纯臣,结果,不过如此!卓相隐藏的够深!你们,真是给朕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啊!很好!”
听着皇上的嘲讽,司正清和卓相脸色未变,根本毫不在意,他们胸有成竹,如今局势掌握在他们手中,皇上又如何,生死还不是任由他们定夺。
“告诉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皇上冷冰冰盯着二人问道。
卓相微微垂眸,不介意皇上言语羞辱,他仍旧端着清贵的架子,温声答话:“回皇上,五皇子倾慕臣的小女卓凌云,非她不娶。阿云也欣赏五皇子逸群之才。五皇子乃天选之子,并将大鼎送入他手,臣遵从天意,也尊重小女的选择。”
皇上闻言仰天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不错,是朕的好儿子,知道借力打力。看来卓爱卿就要成为朕的亲家了,你不说,朕都不知道。历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朕的儿子要娶亲既没有父母之命,又没有媒妁之言?哦,朕知道了,是私定终身啊!卓相,你自诩世代清贵人家,讲究风骨气节,怎地教养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出来?你还引以为傲!”
卓丞相被指着鼻子骂违背祖宗规训,饶是他再稳重,此刻也不禁羞愧脸热,但还是坚持挺直脊背,只是眼睛不再看向皇上。
司正清脸上显出不耐神色,“父皇,我知晓你恼怒我们。但是事已至此,你还是认命吧。把传位诏书写好,盖上玉玺,儿臣不会让你痛苦,也定会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来人,伺候笔墨!”
话毕,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走进了御书房,颤抖着手磨墨,司正清则径直走到皇上身旁,铺展开纸张,取出一支毛笔,沾了沾墨汁,伸手递给皇上,“父皇,请!”
皇上不为所动,司正清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父皇,儿臣长大后蒙父皇垂爱,允儿臣游历大江南北,令儿臣眼界大开,见多识广。经过南部村寨时,得知那里的人擅长制蛊,将蛊虫灌入人体内,那人便会浑身似万千虫蚁在撕咬,痛苦难耐,为了得到解药止住痛痒,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儿臣敬爱父皇,万分不愿风度翩翩的父皇遭受那非人折磨!”
说完,将笔硬是塞入皇上的手心并狠狠抓紧了他的手。皇上又惊又怒,历来皇室之中争夺皇位,对先皇的处置最坏也是一刀毙命,他的好儿子为了让他就范竟然要用如此阴毒的法子折磨他!他感到了奇耻大辱,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磨墨的小太监听完更是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衣衫,极力忍着不哭,老天爷啊,皇家夺权怎地这样凶残,不想在皇宫里头待着了,太可怕了,人家想走,马上走....
父子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接,轰出激烈的炮火,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卓相沉默不语,观看他们父子之间无声的角斗。
最终,皇上首先移开视线,卸了怒火,甩开司正清的手,司正清见他认输,便也松了手劲。皇上捏紧了毛笔,阴沉着脸,俯身写诏书。
司正清则回头和卓相相视一笑,两人心头均大呼,大功告成!
小太监:我还有没有命活着?师傅,你好狠的心,自己故意摔断了腿在屋里躺着,推我出来顶雷,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小太监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凶多吉少,怕是要跟着皇上去陪葬了。
皇上下笔用力,字字遒劲,满含愤怒,写完最后一个字就把毛笔狠狠摔到了地上,地上霎时溅起一片大大小小的墨点。
司正清无视皇上激动的情绪,仍旧用恭敬的语气说道,“父皇,请将玉玺取出盖印吧。”
只要印上玉玺,这个诏书就算数了,他的皇位就稳了。本来,他是想找出玉玺,逼迫皇上写下诏书后自己亲自盖印的。
但是派人将宫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出玉玺的踪影,将断了腿的大内总管从病榻上拖下来逼问,他哭着说不知道,这些天玉玺都是皇上自己个儿放置的,他连影儿都没看见。
如果不是诏书要留存下来,供后代瞻仰,以示皇位是按正规流程传承,他都要找人模仿皇上笔迹代写了。卓相说,代写终归不安全,总会被人发现端倪,还是要本人亲自写才保险。
本来他们夺位就越了规矩,以后肯定会有人借此说事,留下一个皇上亲笔书写的诏书,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民声不可以太在意,但也不能一点都不在意。
看着墨迹未干的诏书,司正清眼底显出狂热的光,他见皇上没有动作,再次出声提醒,“父皇,请盖印!”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了急不可耐的情绪。
皇上斜睨他一眼,冷然说道,“玉玺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亲自去取。”司正清步步紧逼。
“嗬!”皇上轻蔑一笑,“司正清,你还不是皇上,这玉玺只有皇上才能碰,你现在没资格!”
司正清被皇上以一激,情绪反而平稳下来了,闻言他也不恼,反正现在他胜券在握,徒增口舌之快没什么意义,皇上已经轻弩之末,任他怒骂几下又何妨。
“父皇说的是,那儿臣恭请父皇移驾去取传国玉玺。”
“哼!”皇上袖子一甩,绕过司正清,肩膀还用力撞了他一下,大踏步迈出御书房。司正清和卓相紧随其后,快步跟上。他们一走,小太监终于坚持不住,瘫软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只求那些大人物满心只有军国大事,别把自己这个小蝼蚁记在心上。这样,他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一行人跟着皇上来到了寝殿内,正当众人要跟着他进入内殿时,皇上转身冷冰冰环视一周,“怎么,朕的内殿也是你们宵小之徒可以进入的?”
对于皇权的臣服与畏惧深埋血液中,纵使此时这个皇上如毡板上鱼肉毫无还手之力,但毕竟是皇上,司正清的手下不敢跟着主子太过冒犯圣上,退缩向后。
司正清斜睨了众人一眼,在面上也不愿失了礼数,他想,反正就算皇上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被他掌控的皇宫。他想要最后一点尊严,那就给他好了。
“父皇多虑了,我们在外恭候父皇。”司正清淡笑躬身后退。
皇上冷哼一声,扭头就走进了内殿,咣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声音很响亮,众人只觉得像是有个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扇得脸火辣辣的疼。逼迫君王退位,这行为和他们自幼所教导的思想大相径庭,可以说是离经叛道,为天下人所不容。
他们没有五皇子和卓相的胸襟,能够视规矩为粪土,因此做不到问心无愧,只感到惴惴不安。
在外站立良久,皇上仍然没有出来。卓相示意了司正清一眼,司正清叩响了房门,“父皇,儿臣进来了?”
里面没有动静,司正清只感到心头一慌,赶紧推开房门,踏进去查看,结果,查找一番,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被皇上戏耍了!
“来人!给我搜!把这里的每个东西都给我掰开了搜!这里一定有密道!”司正清没了冷静自持,歇斯底里地朝下属怒吼。
众人慌忙进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敲敲打打,终于在龙榻之下发现了一个密道。每个人都知道事态严重性,绝不能放皇上走了,否则他们罪行被揭开,那可是灭九族的罪过!
快速走下密道追踪皇上行迹,沿着通道和脚印,他们最后走到了密道尽头,那是皇宫西南脚一间冷殿院落里的枯井。可是,爬出枯井后,翻找冷殿及四周,没有皇上的踪迹。
这就奇怪了,皇上怎么会毫无行踪的消失了呢?
司正清紧张地心口怦怦直跳,夺嫡之事九死一生,怪他仁慈,一时疏忽让皇上跑了,这下麻烦大了。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人把大内总管拖过来,平常威风凛凛的大内总管,此时被拖行地污泥沾身,衣衫破烂,狼狈不堪。
“父皇用没用我给他的熏衣香?”
“回殿下,你们兄弟进献的物件,他都没用,他的东西都是经过反复检查,他放了心才敢用的。”
司正清给皇上的熏衣香中含有追踪香,可是皇上不用,他对皇上的行踪就没有办法掌握了。
一盏茶的功夫,就让意气风发的准皇上变成了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的准牢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