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好生突兀,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均想:什么和什么?什么一元万法宗弟子就来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莫不是那小子?朱仙苑也是一般想,看向孟帅,两人目光一对,均有半信半疑之色,暗想倘若是那个小子,在路上吃了一大亏,怎么还这么大摇大摆的?
在座的八大山庄庄主也愣住了,其中几个,包括大寒山庄的庄主韩摩,是知道范真宗存在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心道:好大的胆子,这么大喇喇的闯进来。倒是焦南山起身,道:“请进来。”
刚说三个字,就见外面一队人扬长而入,竟无一个大雪山庄的人领路,似乎这几个不速之客是闯进来的。
这群人呼啦啦的进来,倒让孟帅心中诧异,他本来以为最多一两个人,没想到竟然有七八个,而他的老相识范真宗也在队伍中,不在头也不在尾,在队伍中间靠前,和他并肩的有一人,在最前方还有一人。
一见这人,孟帅心中一震,暗道:危险。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修眉俊目,面如冠玉,只在上挑的眼角处暗藏锋芒。双手背后,走路的姿态很是安逸。
但孟帅却在他身上看到了无尽危险的气息,就像一把未出鞘的杀人剑,一旦出鞘,是要见血光的。
此人,很厉害。
范真宗与他相比,如沟渠与长江。而与范真宗并肩的是个女子,实力应该也不在他之下。
孟帅的精神力强大,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到对方身上的锋芒,朱鹮虽不如孟帅,但同样身为天才武者,自有一股直觉,立刻感到了威胁。
而远处另有一人眼睛也眯了起来,如鹰隼一般的目光射过,正是苍鹰玄彻。
阴阳境界武者能感觉到威胁,上面的混元镜强者则更能清楚的审视来者的修为。而审视的结果,更令这些老一辈心中震撼。
好强大的后辈!
仅一个称量,焦南山心中就充满了挫败感,深知在同一个年龄层中,北方世界的天才们拍马难追。
定了定神,焦南山笑道:“怎么,几位是一元万法宗的高足么?”
那少年微一欠身,道:“一元万法宗慕恒九,见过庄主。”
他说话很客气,用辞也彬彬有礼,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他的礼貌只是因为他礼谦下士,而对方的身份,却根本不配他如此客气。
焦南山也有这种感觉,心中别扭,但又说不出什么,毕竟那只是一种感觉,对方的言辞尚无可指摘之处。
也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焦南山道:“竟然是慕贤侄,我早就听过,焦贤侄是一元万法宗之中最年轻的真传弟子,天赋之强,潜力之大,不做第二人想,没想到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帅暗惊,心道:原来这就是在核心弟子之上的真传弟子!怪不得压住了范真宗,范真宗只是核心弟子而已,地位比他差了一级,实力想必也至少差一个等级。
一元万法宗名震天下,门中有名的弟子同样闻名遐迩,慕恒九走到哪里,只要报了姓名,都会被另眼看待,因此也不在意,道:“庄主谬赞了。慕某人曾经是最年轻的真传弟子,不过这个记录已经被人打破,今年新晋的真传弟子,年纪更比我轻。”
焦南山暗暗吃惊,一元万法宗不愧是乾坤万象宗崩溃之后的第一宗门,天才真是层出不穷,想想真令人颓丧。当下笑道:“慕贤侄请上来坐。”
主台上只有八个座位,坐着八大庄主。但慕恒九是一元万法宗的代表,又远来是客,为表尊重,当然也应坐在主台。立刻有人给他加了把椅子。当然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其他几个弟子有人引他们去后面坐。
哪知那几个弟子并不落座,反而分外两排站在慕恒九身后,与仆役无异。倒弄得慕恒九的排场,比八大庄主更大了。
孟帅见慕恒九泰然自若,丝毫也没觉得师兄弟们站着他独坐有什么不妥,想来一贯如此,可见一元万法宗何等的等级森严。
只是八大庄主有些不爽,一元万法宗地位高低无所谓,但明目张胆的这么多人挤在台上,倒把他们挤到一边,喧宾夺主,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焦南山城府最深,满脸含笑,道:“慕贤侄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请用一杯薄酒。今日是我等元宵宴会,贤侄可尽兴玩乐。或者贤侄旅途劳顿,想要先去休息?”
他岂不知慕恒九远道而来必有目的,不过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挑灯会武,算八大山庄一等一的大事,又进行到一半,实不必就此终止。倘若是一元万法宗的长老人物到来,或需立刻退席,但只是一介弟子,哪怕是真传弟子,也无需如此费事。
慕恒九道:“无妨,得逢盛事,也是我等的运气。区区劳累不算什么,我们当然要留下观礼。我看场中情形,似乎是在比武啊?”目光在焦玉书等几人面上一转,目光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焦南山道:“几个守一境界的小辈,一起练习练习。”
慕恒九道:“原来如此。既然都是守一境界,我这几个师弟师妹,也都是守一境界,不如一起切磋切磋?”他手一指,指向身后。
随他来的八个万法宗弟子中,有四人在阴阳境界,另外四人在守一境界。而守一境界的四个弟子都异常年轻,大不过二十岁。
焦南山心道:果然如此。一元万法宗一向做派如此,好斗成风,不分场合,从范真宗一来北方就当街拦路挑战可见一斑,他才不信慕恒九不知道此地有挑灯会武,选这个时机上门,明摆着是来挑战的。
就算焦南山知道这些一元万法宗弟子定然强悍,可也不能示弱,暗道:也叫你们看看,我北方并非无人。当下哈哈一笑,道:“东方来的贵客肯下场指教,那是再好不过。”
慕恒九笑道:“客随主便。要是我这四位师弟都下场,跟着一起比赛,岂不要拖延过长时间?毕竟只是守一境界,不宜浪费过长时间。不如这样吧。我这四位师弟,每人跟在场的某位打一场,速战速决,然后比赛继续,怎么样?”
焦南山心道:还说客随主便,这一句话就把赛制都打乱了,还不目中无人?当下笑道:“我看也不必太麻烦。贵宗四位下场,任选四位挑战,胜者接受其余四人挑战,最后留下四个,作为胜利者分享彩头。至于那四位要不要排名次,看时间早晚而定,你看如何?”
慕恒九道:“也好。”他随手指了一人,道,“孔不平,你先上。”
那孔不平是个双十青年,长得也算眉清目秀,只可惜生了一脸麻子,凹凹凸凸,很不平整,平白破相。孟帅心中诧异,也不知谁给他取得名字,这不是嘲讽他的缺陷么?
孔不平的腰间佩戴着一把刀,绿色皮鞘,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隐隐透出一股煞气。
刀客?孟帅已经知道他要挑战谁了。
果然,他一指八个人中唯一一个刀客岳澜,道:“我要挑战你。”
岳澜昂然无惧,大步走出来,见了个礼,道:“霜降山庄岳澜,接受孔不平孔兄的挑战。”
孔不平闻言双眼圆睁,低声道:“我叫孔声。”
岳澜一怔,道:“那孔不平是谁?”
就在这时,就听一声轻轻地嗤笑传来,竟是一元万法宗队伍里传出来的。
孔不平听了嗤笑,脸色刷的黝黑,双足蹬地,刷的一声,长刀出鞘。一道霸道绝伦的刀气弥漫,方圆数丈都被笼罩了起来——
拔刀术!
刀光飞快地一闪,快到不可思议,被刀光激起的霸气还残存在空气中,闪烁的寒光已经消失不见。乍起乍落,便如梦境一般。
下一刻,岳澜大吼一声,倒飞出去,胸口飚飒鲜血。
而他的刀,只拔出一半。
北方世界年轻一代的第一刀客,刀都不曾拔出,已经被一击打败!
这是何等的差距!
场中极静,被美酒点燃的气氛霎时间冷了下去,赛场仿佛被冰封了,极度的深寒入侵了每个武者的心中。
这差距也太大了!
一股战栗之感在许多人心中升起,他们从未想象过,世上还有这么快、这么狠的刀。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几十年,就如井底蛙,根本不知道世界之大。
岳澜落地,众人哑声,只有焦玉书过去,扶起岳澜,怒视孔不平道:“切磋而已,为什么下狠手?”
孔不平冷笑转身,根本没听她说什么。焦南山喝道:“玉书下去,送岳澜去医治。”焦玉书咬了咬牙,将岳澜送了下去。
孔不平回到队伍,慕恒九淡然不语,倒是他身后一个阴阳境弟子道:“不错,拔刀术又有长进。”
孔不平不答,那人继续道:“可是,孔不平这个名字,可不是你想不认就不认的。你该知道,段师兄取的名字,什么时候取错过?”
孔不平一言不发,退回队伍中,五官藏入阴影之中,笼罩着一层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