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盟临时搭建的大卖场中,大门紧闭,由内到外一道道上了锁。最中央处是仓库,那是秘密中的秘密所在。
这里满锁着的是令大荒为止眼红心热的宝贝,就要在三天之后的拍卖会上掀起狂潮。到时候大荒盟的名声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盟中上下,心心念念的大事,因此守卫格外森严,能够自由进出的人不足五个。
清晨,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在四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簇拥下,来到仓库。一个老看守打开库门,恭敬道:“主事大人请。”
那中年人正是大荒盟三大主事之一安都桦。现在三大主事轮流分早晚巡视仓库,生恐出了什么差错。
这几日来,安都桦已经在仓库里走了十几遍,对每一处货架放什么都了如指掌。走过了一排排货架,差点一处处货品,都是让手下人去进行,他在旁边盯着,不出大差错就行,对大荒盟的安保,他还是有十分的信心的。
然而,走过丹药库最后一个货柜的时候,安都桦突然脚步一停,道:“住了——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货柜上方一个玉盒。
那看守老者忙上前查看,看到了标签,笑道:“回禀主事大人,这是元木丹啊。”
安都桦冷冷道:“你当我没眼睛,不认字么?我问你哪来的元木丹?”
元木丹是丹药中上品的好丹药,生肌活血,滋养元气,虽然不能直接增长修为,但对培养根基,巩固修为大有好处。大荒盟平时也销售这种丹药,但不常备有货,一枚元木丹的价值也在三十聚气丹左右。
但问题是,安都桦记得清清楚楚,昨日他来巡视的时候,架子上还没有元木丹。
那老看守呆了一下,拍了怕脑袋,道:“嗨,看我这记性,忘了禀报了。这东西是……是您的大公子弄来的。”
安都桦脸色一变,道:“是那孽障?快把他叫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青年人走进来,道:“爹。”
安都桦喝道:“混账东西,谁让你往这里胡乱送东西了?”
那青年人忍不住撇撇嘴,道:“怎么了,爹?我是送东西,又不是往外拿东西。好东西还不是越多越好?”
安都桦喝道:“放屁。这里的东西都备案在册的,哪容你胡乱添置?元木丹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哪配上拍卖会?
那青年人道:“我知道啊,哪说让这东西上拍卖会了?放暗标区得了呗。”
拍卖会之前,会有三天时间预热,开的是展销会,采取暗标的形式,把一些不算特别贵重的宝贝放出去让人暗标竞争,在拍卖会上午开标,做个热场,炒一下气氛。
安都桦瞪了那青年人一眼,打开盒子,果然见盒子里三枚元木丹整齐排列,清香扑鼻。他久在大荒盟,常和鼎湖山做生意,自然能分辨丹药好坏,细细品了一阵,知道是好药,合上盒子放在架子上。
毕竟只是暗标区一件摆放品,安都桦也不是特别在意,正要训丨斥两句,叫儿子不可随意乱了规矩,突然神色一变,喝道:“你小子不止放了一件东西在这儿吧?”
那青年人笑道:“那可不?这算饶的,真正的宝贝在后面……”
安都桦喝道:“混账,你要死?”顿了一顿,对手下人道:“你们都出去。”
一个人留在仓库,这分明不合规矩,不过这些人都是品极低的小人物,哪敢违抗主事,包括老看守在内,众人全都诺诺告退。
等众人走了,安都桦倏地沉下脸,骂道:“我把你这三生讨债的孽障怎么敢这么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牵累老爹么?”
那青年见安都桦脸色严肃,倒也不敢再胡说八道,道:“老爹,我这里的东西来路都很于净,牵累不到您身上。再说……再说又不是我一个这么于,其他几个主事的儿子,谁家不这么于?就是那几位叔叔自己,还不是偷偷藏东西?是您太小心了。”
安都桦怒踢了他一脚,道:“说的是你,还敢攀扯别人?去,把你偷偷塞进来的破烂带我去看。”
那青年带着安都桦走过了丹药库,来到了矿物库,指着一个盒子,道:“这个。”
安都桦打开一看,脸色一变,道:“天星石?”
那青年得意洋洋道:“是啊,这东西就算在拍卖上,也是足够高端的。甚至可以放在后半场。放在暗标区简直是一个大话题。”
安都桦啪的一声合上,狠狠道:“混账,你快说,这是怎么弄来的?”
那青年面露难色,道:“这个……”
安都桦道:“难道不是好来路?是赃物?”
那青年道:“不是……不是……反正没后患。”
安都桦盯着他,道:“还真是赃物。我早就听说了,大荒几个宗门世家四处出动抢劫,你们这些败家子也在里面搀和,哪天捅破天了,看谁给你们收拾。”
那青年道:“没事儿,爹,出事儿也不是咱们一家。再说你儿子我是很有分寸的,不是那真正无依无靠的散人,怎么会下手截胡呢?且我跟别人合作,一个子儿也不要的,大宗的钱财都不沾手,只拿东西。反正咱们这里的东西来历不明的不是一两件,钱货两讫,概不追究是老例,谁还能真告咱们去?”
安都桦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正在挣扎,那青年见他不下决心,突然一伸手,拿下另外一个盒子,道:“您看。”
安都桦只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了,道:“万年石钟乳?这也是你小子弄来的?你到底抢了谁?”
那青年道:“还真不是我抢的——跟您说了爹,您当就你儿子我有本事呢?这都是别人家弄来的资源。这万年石钟乳,是孙家小二弄来的。在拍卖会上可以进倒三,我还不知道他抢了谁呢。”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抱着肩膀,道:“如今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您看我弄到天星石,虽然露脸,可是跟人家一比,还不算什么。回头一统计,压轴的全是人家,有的职位还不如您,您这三大主事之一的身份往哪儿摆?”
说罢,他指着天星石道:“东西我放在那儿,怎么处置看您的。别人家是自己做主,塞到拍卖会里做主推,那是他们。我知道您谨慎,实在不行就放在暗标,再不行还不能扔了么?反正拍卖会上别人出风头,打响了名声,受到上面器重,终究不碍着您的事儿,还能让您丢了主事之位么?”
安都桦眉头越来越拧,道:“别人都弄到了东西?还有谁?”
那青年道:“多了,我说不过来。反正这些天鼎湖山下鱼龙混杂,机会太多。就看谁的运气好。我算是运气差的,合作的人不对,费了半天事儿,才有几件好东西,都给您摆在这儿了。要不要您一句话。”
安都桦道:“还是太危险了……”
那青年眼珠一转,道:“要不然,咱们把盘子踹了?就把那参与抢劫,从外面搜刮东西的事儿掀出来,他们也没法退出赃物去,谁也出不了风头。”
安都桦喝道:“胡说八道这种事一于,大荒盟还有敢和我们为伴的人么?你要将安家推成众矢之的。做生意的最忌讳当人财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青年道:“那您就别挡别人的财路,专门挡自己的财路呗。安心做个好主事,给人张罗就是了。”
安都桦明知自己的儿子在激自己,却也忍不住恼怒,哼道:“胡说——去,给我登记造册。我还真想不出,怎么我就该给人张罗东西?”
那青年嘴角一勾,暗道:还是我那兄弟有法子,果然跟老爹说是抢来的,最不引起怀疑。要说是结交兄弟得来的,还不给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他么?”薛明韵盯着书中的一面镜子,问道。
孟帅凑过去,就见镜子里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对面茶楼上一位白面公子,道:“是啊,那就是大荒盟鼎湖山联络执事弟子查岫。”
薛明韵道:“这小子可不好嗯,用你的话说,是攻略。又不像那几个败家子,好酒的好酒,好色的好色,一个个志大才疏,好大喜功,轻易就给拿下。这位可是有真才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贪婪。”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真是个好缺点啊。”
孟帅道:“贪婪是贪婪,但他还有精明多疑这一条,所以你不要动了。我去吧。”
薛明韵挑眉道:“怎么啦?我不如你?”
孟帅道:“大姐啊,你要想不惹人怀疑,先把你这身不伦不类的男装脱了吧。除了那些好色鬼,谁看你谁起疑心
薛明韵呸了一声,道:“德性。你小心。”
孟帅嗯了一声,道:“没事儿,他根本打不过我。说笑的,这些天攻略这么多花花公子,你还不知道我么?再说了,到底他也只是一条支线,大不了放弃呗。我还真没特别在意……”
说到这里,薛明韵遽然一惊,猛地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去,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