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几人肃然正坐。
如果有外人在场,就能认出来,在座的有岑先生岑弈风
,有倪易辰,有影卫府大阁领都影,铁汉帮帮主蔡平友,还
有几人,都是学宫之中最顶尖的人物,也是甘凉节度使大帅
苻中最顶尖的一批人物。
不过如今,除了岑弈风闭目养神,全无异状之外,所有
人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安或者不悦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蔡平友开口道:“我早就觉得这件事不妥
当,这几个孩子年纪最小,平时又是心高气傲惯了的,在一
起哪能不冲突的呢?都是少年天才,我们也不好偏袒谁。就
应该把他们分到比较弱的宿舍里去。也不知谁提的这荒唐的
办法。”
旁边倪易辰开口道:“是我提的,怎么样?”
蔡平友立刻噤声,倪易辰道:“天才是什么,也不过是
没成才之前的树苗,纵然比别人长得快些,但没成才之前,
也不能少了打磨。都像你一样,把天才捧在手心儿里,吹着
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养出个大龄婴儿来,那还要这个计划
做什么?大家一起散去罢了。”
蔡平友扭过头去,倪易辰道:“这件事与各府都有瓜葛
.其中两个是我的人,一个是制军府的人,现在制军府没出
声,我也没说话,连钟总师都没吭声,你喋喋不休的做什么?”
蔡平友暗骂道:我说一句,你来十句,也不知道咱俩谁
在喋喋不休?
这时一直身披斗篷,仿佛藏在阴影中的都影开口道:“
制军府自然不说话,司徒景前日已移籍影卫。”
倪易辰皱眉,道:“那么都统领要找我算账么?”虽然
还是直言,但语气已经没有和蔡平友那般毫无顾忌。
都影沉声道:“无异议。”
众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门一开,一个身姿袅娜的
女子翩然而入,正是乔娘。
蔡平友忙问道:“怎么样?”
乔娘道:“没有死人。”
大厅中气氛登时一松,连倪易辰的神色也稍见轻松,乔
娘道:“三个重伤,一个轻伤。慕容在那边照料,只说无性
命之忧。”
倪易辰怒道:“怎么回事?重伤是哪个,轻伤是哪个?
乔娘道:“除了陈前,其他都是重伤。”
倪易辰哼道:“怎么回事,他们搞什么鬼。”
乔娘当下大略将那所房子中发生的冲突说了一遍,又道
:“那司徒景突然暴起,偷袭了孟帅,从背后插了他一剑。
旁边陈前一刀砍在司徒景脸上,虽然侥幸没死,但已经毁容
了。司徒景晕过去之前反击,让陈前受了点轻伤。”
蔡平友道:“他们三个争斗,葛虎怎么也重伤了?”
乔娘无奈的一笑,道:“这场变故起的突然,葛虎给吓
着了,叫嚷了两句。陈前嫌他烦,一脚给踢到墙上,胸口的
骨头断了两根,不巧戳到了肺管子,还有些严重呢。”
倪易辰冷笑道:“没用的东西,到底不是军中出来的,
见过什么世面?”
蔡平友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发抖,过了一会儿,才
道:“明明是你的人胡作非为,你还说这些话?你说,今日
如何了结?”
都影道:“陈前确实太凶。”
倪易辰回头道:“这可不对吧?明明是司徒景出手偷袭
在先,陈前义愤填膺,这才动手。即使出手重了些,也是无
可厚非。”
旁边制军府副统领尚龙池突然一笑,道:“这个世界真
是变了,连陈前都能义愤填膺了。”
倪易辰回头和他瞪视,过了片刻自己也笑了,道:“可
说的是呢,我也想不到。”
乔娘道:“现在三个人躺着。孟帅还好,虽然被刺了个
对穿,但没伤到脏器,修养些时日,应当能恢复如初。葛虎
防了肺,只论伤势,好起来也快。但一两年之内,武功的进
境要大打折扣。倒是司徒景,虽然也只是皮肉伤害,但脸上
耶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劈到下巴,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蔡平友捶胸顿足,道:“葛虎真是无辜。你们要怎么处
置?”
都影沉默了一会儿,也道:“如何处置?”
倪易辰道:“这件事首恶自然是司徒景,倘若不是他起
先挑衅,哪有这么多事出来?”
都影截口道:“他面容尽毁,早已罪不当罚。”
蔡平友道:“依我说,最恶的就是陈前,其他人也就罢
了,他却要重重处罚。”
倪易辰道:“这些少年人争斗,没轻没重最平常不过。
依我说,三人都要处罚。”
乔娘道:“哪三个?”
倪易辰道:“司徒景,陈前还有孟帅。”
乔娘奇道:“孟帅怎么了?你要处罚他?”
倪易辰道:“他多事。少年争斗,本是双方的事,要旁
人插什么手?要不是他胡乱逞强,自不量力,哪有后面的事?”
乔娘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这是欺负钟总师不在啊
,他若在这里,听这样的话,非跟你打起来不可。”
倪易辰冷笑道:“他在又怎么样?说来他们兄弟的性子
真是一脉相传,一般的黏糊糊,温吞水一样的和事老。很多
事本来可以干净爽利的解决,让他们一搅和,反而越来越坏
事。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无不皱眉,尚龙池出声道:“
倪统领,我知道陈前是你的弟子,他先父也是你莫逆之交。
你要照顾就照顾好了,牵扯钟总师做什么?他好好的,从不
惹麻烦的一个人,没得给你做垫背。”
倪易辰霍然站起,道:“我难道说错了?今日的事本就
如此,不就是起源于争房间的一场打斗么?打就打吧。咱们
把这群孩子弄过来,不就是让他们互相打的么?为成绩争斗
也是争斗,为房间争斗也是争斗,打一场分出高下,证明谁
更是可造之材,岂不更遂咱们心愿?弄到现在的地步,岂不
是有人多事?我就这么想的,要不然谁也不处罚,就按照一
般孩童私斗的例子.大家睁一眼闭一眼。要不然三个人一起
处罚,谁也别跑了。”
都影冷哼道:“岂有此理!”
倪易辰转向他,道:“我就觉得很有理,你来跟我掰扯
掰扯?”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乔娘忙走上一步,道:
“怎么了?那边私斗完了,你们也要私斗?这么大岁数了,
跟小孩子一样行事?”看这两人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灵
机一动,道:“再说这里就是你们做主了?岑先生还没说话
坭。”
这话倒是管用,两人一起回头。岑弈风还老神在在,一
直闭目养神,这时闻言,微微抬起眼皮,笑道:“哟?还有
我的事儿呢?”
乔娘笑嘻嘻的走过去,推了推他,道:“可不是有您的
事儿么?您再不管管,这边儿都要闹翻天了。”
岑弈风微微一笑,稍微坐直了身子,道:“我觉得大家
各抒己见,也好得很啊。如果你们要都听我说两句,那我得
说,乘星说的就不错。”
乘星是倪易辰的字。
众人万没想到他竟然赞同倪易辰的意见,都是一怔,但
也就是他说,众人纵然心中腹诽,也不当面反驳。
乔娘道:“您也赞成……对三人一体处置?”
岑弈风道:“也是个办法,是不是?乘星说的是,要么
不管,要么管到底。倘若不管,认定这是正常竞争中的一环
,那么大家就散了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留着他们自己
解决,总会有结果的。”
都影沉声道:“结果怕是两败俱伤。”
岑弈风道:“那就说明他们都不成大器。恩,倘若大家
都不同意,那就小事化大,一管到底吧。三个人一起处罚。
乔娘道:“全都一样处罚?”
岑弈风道:“一起,不是一样。等他们各自伤愈再行处
哩。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他们的事与外面隔绝开来。一来不影
]向计划的进度,毕竟外面还有这么多子弟,就算不如他们天
才,但也是未来的顶梁柱。二来这种事情传出去,徒然惹人
议论,分了众人之心。”他微微一笑,道,“所以,封锁吧
,把那栋房子整个封起来。”
乔娘点头,道:“先生说的是。那就……”
正当此时,门再一开,慕容佩走了进来。
乔娘起身笑道:“咱们杏林国手回来了。那边可是处理
好了?”
慕容佩脸色本就苍白,这时面色更不好看,道:“差不
多了。”直直的坐到桌前,眉头微微蹙着。
乔娘本就善于察言观色,这时看出不对,正要询问,岑
弈风已经先行问道:“慕容,怎么了?”
慕容佩吐出一口气,道:“我竟然给人赶出来了。”
乔娘讶道:“还有人赶咱们慕容大姑娘?是谁?不会是
咱们难得发一次脾气的钟总师吧?”
慕容佩摇头,道:“哪里是他呢?我这里还好,他差点
陂人打了。”
众人一起愕然,岑弈风眉心一动,道:“是了,是林熊
二位先生?“
慕容佩道:“可不是么?那白头发的,还有红衣服的,
两人一进门就叫我离开。那白头发的还罢了,一句话都没对
我说,红衣服的只说我碍手碍脚,让我赶紧滚。”想来她做
大夫着手成春,想来被人尊重,被如此欺侮,一说起来还气
的浑身发抖。
岑弈风道:“为了什么缘故呢?”
慕容佩道:“我哪知道——他们说用不着我。然后把大
门关上了。总师不知道求了那白头发的什么,好歹被留了下
来。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要常住一样。”
倪易辰道:“看来咱们封锁那套房子的打算可以实现了
,还不用咱们费心神。”
乔娘苦笑道:“那两位也太难琢磨了,他们若一直呆在
耶边,那课程……”
倪易辰道:“本来也没指望他们,只要不捣乱就算不错
岑弈风道:“不管如何,还是不要背后议论这两位先生
,乔娘,你找人盯着,在房子瞧着外面便罢。一应供应皆要
周全,其他的不要干涉。若他们出来,只当无事,恭敬相待
,若他们留着,只做不知,供应无缺便是。”
众人只有点头,岑弈风道:“这倒怪了。林先生我能猜
到是为什么,那熊先生又所为何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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