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伍良业闻言,脸上的表情明显震惊了。
赶紧跑?
往哪儿跑?
那么大的一个皇宫。
而且,陛下生气了,怎么能跑呢?
伍良业自小接受的训练,跟现如今跟在李复身边所接受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啊。
他是死侍出身,哪怕是郎主拿刀要抹自己的脖子,都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忠。
以前,伍良业的郎主是当今的陛下。
现在,伍良业的郎主是李复。
按理说,是应该听自家郎君的话。
可对面,那是陛下啊,陛下生气,大不了挨几下打,这都算不得什么。
可是要说赶紧跑?
.......
这不太好吧?
这不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吗?
真的不会连累自家郎君受到陛下的责罚吗?
“啊什么?你就听我的,准没错。”李复摆了摆手:“到时候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你就撒丫子往外面跑,陛下要面子,断然不能追着你出门。”
李复骑在马背上,慢悠悠的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你啊,还是有些死板,你看看石头,石头在这方面就比你强,要不是这次事情比较着急,还是得让石头进宫。”
石头虽然为人圆滑,但是也只是对外圆滑。
在宅子里,对家里的人,对他的郎君李复,那就是死认真,就当真是人如其名,是块石头。
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了,跟小桃之间的事儿,一点进展都没有。
一定程度上,石头跟老赵两个人,那真是一样一样的。
只能说,不愧是老赵带大的孩子。
跟父子俩似的。
“你身手比石头要敏捷,你总不能连石头都跑不过吧?”李复说道:“就什么都别想,按照我说的做。”
伍良业木讷的点点头。
虽然.......但是.......
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干过,也没敢这么干过。
李复回到家中,也到了要用晚饭的时间,饭桌上,李复将想法跟自己的夫人提了提。
李韶脸上神色有点为难,也有点担忧。
“能成吗?”
李复端着碗,夹着菜。
“怎么不行?我觉得,就挺行的,庄子上能人不少,而且有咱们给兜底,错不了。”李复解释着:“不是还有你,还有老赵,还有石头吗?”
“军营那边,苏定方走了也不用担心,就是要将事务放开了,通过这次有诸多人兜底的情况下,累积经验。”
李韶叹息一声。
“妾身虽然觉得夫君这么说是对的,可是,是不是有些早了,有些着急了?”
“要不这事儿,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那就没意思了,我回来了,苏定方也回来了,还能放开了折腾吗?就是要趁现在,正儿八经的。”
“承乾还是个孩子.......”李韶语气担忧。
“但他也是太子啊。”李复浑不在意的说着:“虽说平日里我对承乾的课业一向宽容,但是也不是让他在学业上,人生上,一无所获啊,该教的还是要教,可以寓教于乐,但是不能只让他乐,毕竟是太子,大唐未来的继承人,要是不从小累积一定的经验,了解诸多事情,长大了再给他压到一块去让他处理,让他学习,那就累死他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将该学习的东西,拉长学习时间,尽量不堆积在一起,有好处,省得孩子压力大了,不开心,容易长歪。”
李复扒拉了一口饭,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继续说着。
“到时候,军营里的事情,可以从旁辅助,但是不能指手画脚,就放任承乾去折腾,不管折腾成什么样子,整个庄子给他兜底,我这个王叔,这个太子少傅给他兜底,不就成了吗?他正儿八经的办事,还能把庄子给折腾毁了吗?
就算是毁了,无非就是砸钱,花个两年的时间,就缓过来了,一个庄子而已。”
“同样的道理,要是等到将来,太子入朝参政,再去拿着朝政练手,一个不慎,毁的就不是一个庄子了,同样,需要给他兜底,那付出的代价也就更多了。”
“如此算来,不如趁早。”
李韶听到自己的夫君这样说,点头认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你这个做王叔的,还真是有魄力啊,教导太子,不遗余力,豁得出去,妾身都佩服夫君的这般豪迈啊。”
说白了,到底是泾阳王府有这个底气,让李承乾随便在庄子上折腾。
再者就是信任。
李复教李承乾,也有三年多了。
他亲眼看着李承乾的成长进步,可不相信李承乾是个糊涂太子。
“承乾是太子,但也是咱的侄子,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李复说道:“我这个当叔叔的,当老师的,既然有这层身份了,肯定是希望自家子侄能好好的,将来的路,能走的稳稳当当的。
连带着泾阳王府,将来也能安稳,还是为了咱家着想嘛。”
对于李复来说,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侄儿,自己教导着长大的侄儿,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老路呢?
承乾是个好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成长的过程中,是什么让一个孩子压抑着自己,努力的去成为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合格且完美的太子?
是因为想要得到父亲的肯定,想要对得起母亲的教导,想要肩负起储君的责任,想要让自己不管是什么方面,都做到更好。
他自己本身的想法是好的。
奈何身边,虎狼众多。
有人想要拿着他这个太子立名声,可是他的父亲却从来不在意,从来没有偏心过自己的嫡长子。
所以最终的后果就是,既然我这么努力了,这么负责了,这么认真了,还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那我又何必努力呢?
反正在你们的眼里,我哪怕做的再好,也是一坨烂泥。
那我就烂给你们看!
想起这些,李复心中为自己的这位小侄儿感到悲哀。
连做烂泥,都做了一坨有底线的烂泥。
学了他爹的血性,但是没学他爹那富有弹性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