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明明静寂无声,乔语安却只觉震耳欲聋,她的瞳孔地震,精致的娃娃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手足无措站在他面前,呐呐半天才发出声音。
“……你要和我分手?”
江燕京懒懒睨来,眼神鄙夷,“听不懂中文?”
从现在开始,她自由了,她可以离开了!
他愿意放过她,是曾经乔语安梦寐以求的结果,可现在当这一幕真的发生时,她却是怎么也都开心不起来,心上好像被尖锐的瓦片划过,传来迟钝的痛。
“为,为什么?”
就因为她刚刚的话?
听到这话,江燕京似是好笑地轻嗤了一声,这不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吗?现在他愿意满足,她又摆出这副不能接受的样子给谁看?
他低垂下了眼皮,情绪晦暗不明,点燃了发白唇角边的那根香烟,吐出细长的烟雾,缓缓说道,“大抵是和你睡的次数多了,腻了。”
乔语安笑了,看着他的眼睛,“腻了你昨天晚上故意将我从包间里赶出去,腻了你突然让我休息了?”
江燕京他今天晚上如此着急和他划分清界限,真的很奇怪!
“你有完没完?”江燕京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昨天晚上我兄弟们都在,也知道我们没有分手,非要让我在他们的面前被戴了绿帽子你才满意?还是……”
说到这儿,他故意一顿,眼神轻佻打量着,“你被我睡上瘾了,舍不得了?”
乔语安的脸色骤然难堪。
江燕京笑了笑,肩头的血花绽放的更盛,叼着烟转身就要朝外走。
“那你给我,给我家砸了那么多的钱怎么算?”乔语安的心中一乱,忍不住地追了上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在执着什么,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就当喂了狗,”江燕京耐心已然彻底告罄,眼神忽地锐利而又陌生,夹着烟指着她,话语绝情至极,“我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习惯,再敢缠着我,你试试看,滚!”
顷刻间,硕大的泪珠悄无声息滚落了下来。
乔语安呆滞在了原地,怎么也都无法将面前薄情冷漠的男人,和多日前那个如宝如珠呵护宠爱他的男人联系到一起,情绪如同翻江倒海般难受着,一颗心好像被野狗啃的七零八碎……
江燕京决绝越过她离开,越来越模糊。
“卧卧槽砚哥,你……怎么受伤了?!”
杨清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远。
“……”
乔语安的鼻子,眼睛,酸涩的要命,很想要崩溃大哭一场,但她还是咬牙强忍住了,江燕京向来情绪稳定,对她的感情更不用怀疑,哪怕那天夜里他们吵的那么凶,他也还是在给她台阶下,不可能会突然要和她分手。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要搞清楚!
她一定要搞清楚!
不搞清楚,她绝对不会同意和他分手!
乔语安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迅速追着跑出了棋牌楼,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江燕京乘坐的那辆车开去,她孤身站在喧闹的街头,狼狈挥手打着出租车,一路跟随去了医院,跑去了急诊,漫无目的在里面寻找着。
终于,在长廊尽头的一间医疗室,她看到了守在外面的阿坤,眼眸骤然一亮,没有丝毫迟疑地跑了过去,却被阿坤阻拦。
他敛去眼底的厌恶,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不好意思乔小姐,江总说了你们已经分手,他也不想再看到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分手’两个字,如今听起来无比的刺耳,乔语安的心疼了又疼,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担忧和焦急,“我担心他的伤,让我进去看看吧。”
“他为什么受伤,你不知道吗?”阿坤的面色一变,心中的火气近乎压不住,“乔小姐,请回吧,要再不走,别怪我动手!”
乔语安眼眶一热,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知道他和傅司寒的死有没有关系,没有要让他受伤的意思……
“阿坤,你对乔小姐这么凶干什么?”
老三突然走了出来,警告地睨了一眼,阿坤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老三来到乔语安面前,平静地说,“乔小姐,借一步说话。”
可是……
乔语安皱眉看了那治疗室一眼,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医院花坛,圆月高挂于夜空中,温度微凉。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出来后,老三沉默了会,双手插兜坐在椅子上,睨着她问。
乔语安愕然,“记得什么?”
老三蹙了蹙眉头,狐疑地盯着她。
……
医院,治疗室内。
江燕京没有打麻药,坐在铺着一次性治疗单的床上,蹙眉吸着烟,任由医生拿着各种冰凉的机械在他的肩膀上取着子弹……
他白着脸仰头,望着那刺目的灯光,瞳孔逐渐失焦。
忽然间,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段故事。
陆心怡将他拉扯大后,不幸被查出脑癌,为了治疗,他只好卖了他们在永清街,也就在现在杨清父亲卖糖糕的那条商业街的摊位,以及房子,作为前期治疗的费用。
为了后续的资金,江燕京就自己去了廉价的筒子楼里租房住。
他记得很清楚。
遇到乔语安的那天,是七月十五,一个炎热的夜晚。
他干完活,在回甜水巷的路上,蹲在墙角穿着洋气的小白裙哭哭啼啼的乔语安,江燕京从来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轻飘飘看了那么一眼,就直接路过准备回家了。
谁料,仅这一眼,这小丫头却是赖上了他,哭着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当时江燕京也惊了,问她跟着他干什么?
他寻思也不认识她吧。
江燕京到现在还记得,她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你长的好看,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江燕京,“……”
坏人是靠皮相分辨的?
慈善是富人做的事,江燕京没那么好心。
当时的他既要负责母亲的医药费,又要养活自己,更别提会给自己招惹麻烦了。
况且乔语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