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沐泽一家三口的事情,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梁雅秋和杨淼两个丫头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接受郭佳铭的心理治疗,虽然她们两个已经不会半夜被吓得尖叫着醒来,但依然很难从两个人的脸上见到以往的那种单纯、甜美的笑容。
文娜和保琳虽然比梁雅秋和杨淼要坚强很多,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原本应该幸福的家庭在自己的眼前毁灭,对于正向往着幸福的两个女人来说,受到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虽然我和洛奇都竭力地安慰她们两个,可是效果并不明显,文娜每天跟我和乐乐相处的时间极短,其他的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她要搞清楚为什么迟沐泽和王慧的孩子会在没出生之前就变异了。
保琳则失去了原本那张扬的性格,连齐宇航和小马他们故意去逗她,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很多时候都会看到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大坝的护堤上对着湖水拭泪,而这个时候,洛奇通常会站在她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两个人就如同雕塑一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至于大坝上的其他人,虽然每天训练、工作,都在照常进行,但人们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充满希望的眼神,现在的训练和工作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是一件能让自己集中精神忘掉某些事情的事,每个人都很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可是在这种忙碌中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情。
再说一下我自己,自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带过枪,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那张婴儿的脸,经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知道自己做的没有错,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相信,我做的是对的。最近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定力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因为有些时候我会莫名地感到焦躁,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直到把整包都吸光。
我清楚自己在焦躁什么,我宁愿在烟雾中麻痹自己,也不愿意去面对问题的本质,在我潜意识里有一种很顽固的想法,如果我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杀死一个婴儿的事实,那么我将变得像食人魔一样冷血,所以我一直在逃避这件事情。尽管它无时无刻不再困扰着我。但我依然选择逃避。
这时我才发现。竭尽全力的训练和工作的确是忘却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整整一个星期,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忙碌着。大坝上的事情都交给了老郭和欧阳立志,即便他们有什么事情问我,也被我三言两语地打发走,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没办法集中精力处理那些事情。
我知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对未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每当想到放弃,我心里就一阵莫名的痛,我无法摆脱这种纠结的情绪。直到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我正要和乐乐送文娜去实验室,这些天从实验室接文娜来饭厅,吃晚饭送文娜回实验室。就是我们三个短暂相聚的时间,但我刚起身,就看到夏教授、鲍大叔和米富国三个人向我走过来。
“小吴,有些事情我们想和你谈谈,现在有时间吗?”夏教授看似委婉的邀请,事实上却是是不容置疑的,毕竟三个负责监察部门的耄老联袂而至,肯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
“吴飞,你和夏老他们聊吧,我和乐乐先回去了。”文娜很善解人意地道,然后和三位老人家打过招呼便带着乐乐离开了。
“出什么事了?”看着文娜和乐乐的背影,我焦躁地掏出根烟点上,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你们先坐下聊,我去整壶茶。”夏教授和米富国对我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两个人都是老学究,对待任何事情都极为认真,我最近情绪不稳,对大坝上的事情也都置之不理,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两个已经跟我说了几次,但我都没理会,我今天的态度更让他们失望,好在有鲍大叔在,给打了个圆场,两位老人家才没直接向我开炮。
“小吴,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对整个大坝上的人有着很坏的影响?作为这里的领导者,你自己都不能摆正一个好的心态,那你还怎么去领导其他人?”刚一坐下,夏教授就先对我开火,数落了一通。
“我现在怎么了?还不是和一起一样,什么事情都干在前头?”我吸了口烟,有些不服气地道,虽然知道夏教授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固执地不愿意触及这方面的问题。
“小吴啊,我知道那件事情给你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可你是领导者,你必须要坚强起来,你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在不负责任地自暴自弃,长此下去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就会毁之一旦,难道你真的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米富国毕竟是新来的,说起话来比夏教授要委婉一些,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感到非常的刺耳。
“责任?为什么是我的责任?难道没有我这里的人都不活了?”一说的到责任,我心里就越发的焦躁,责任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一个家庭在我面前毁了,我有责任保护他们,可是我做了些什么?看着王慧惨死而无能为力,亲手杀了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婴儿,默许迟沐泽自杀,这就是我做的一切。
“小吴子,大叔知道你心里难受,大叔看着你这个样子,心里更难受。”这时鲍大叔端着茶盘回来了,他制止了要发火的夏教授,把茶盘放到桌上,给每个人倒了杯茶,语重心长地道:“大叔记得我们几个刚被困在餐厅里的时候,我心里那个急啊!就想知道家里的老婆,学校里的孩子都这么样了,你说大叔一辈子泡在油烟子里为啥啊?不就是图个老婆孩子吃好、穿好,可一下子啥都没了……”
说到这儿,鲍大叔抹了把眼里的泪花接着道:“不瞒你说,那个时候大叔真像给自己一刀,一了百了得了,可是大叔不甘心呢!就怕万一家里的老婆孩子没事,我到是死了,那他们娘俩咋办?要说这人呢。想死容易,真要死哪儿那么容易?就这么着,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对付着活下来了。”
我这是第一次听鲍大叔说这些,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一个憨厚乐观的人,却从来没想到他心里是这么苦,旁边的夏教授和米富国也是一副黯然的神色,看来他们的心里也隐藏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只是他们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而我也从来没真正地关心过他们曾经遭遇了什么。
“不说这些了。”鲍大叔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沉闷。他把身子挺了挺。看着我大声问道:“小吴子。你知道大叔最佩服你什么?”
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鲍大叔指着我道:“大叔最佩服你的,不是你多厉害,也不是你能保住多少人。大叔就佩服你那股子仁义劲儿,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们几个孩子能把我们这些人救出来,还好好地善待,不要说大难临头的时候,就是以前有几个人能做到?”
大叔像喝酒一样把满杯的茶干了继续道:“虽然说当时我们一起的人现在没剩几个了,可那时候多难啊!咱们的人有实力的就你们几个,其他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咱们得找吃的、找喝的、见着个僵尸都吓得没法儿,还让那些食人魔围攻,一路下来项爷死了、冬梅死了、小馨他爸妈死了,还有谁来着,我他妈怎么记不清了……”
说到这儿。鲍大叔哽咽着眼泪又流下来了,听了鲍大叔这些话,我也忍不住回想起过往的一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个地在我眼前浮现,好像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可是他们的脸却都模糊了,不是我不愿意想起他们,而是为了生存奔波,我根本没时间去想他们,除了一个墓碑,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什么都没留下。
“那时候你怕了吗?你没有,你带着我们这些人一拳一脚地打拼,直到现在,你看看,咱们现在的日子是以前能比的吗?可你咋就熊了呢?”鲍大叔擦干泪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好想想,这大坝上六百来号人,就有六百多双眼睛盯着你,可就你现在这个熊样儿,你咋带大伙儿闯出条活路来?”
说到最后鲍大叔激动地拍起来了桌子,,看着三个心急如火的老人,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要说这眼泪是最好的疗伤药,还是有些道理的,前些天我心里一直绷着根弦儿,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疙瘩,就算在安慰文娜的时候,所说的也都是一些根本说不服自己的话,可想而知这样的安慰效果有多差了。
今天被鲍大叔提前往事,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儿一下子就断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可是哭了这一通,好像把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我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看着他们三个道:“您老三位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一想起小迟他们一家人,我这心里就火烧火燎地疼,总是觉得对不起他们……。”
“不对!你不光是觉得对不起小迟他们,你最主要是丧失了希望,,你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满怀斗志,但这次你看到孩子没出生就变成了僵尸,所以你对未来失去了希望。”没等我说完,夏教授就敲着桌子训斥道。
这次我没反驳夏教授的话,我承认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丧失了对未来的信心,如果我们无法繁衍后代的话,即便我们这些人能活几百岁又有什么用呢?早晚都会灭绝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有些灰心,只能无力地道:“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不能繁衍后代,灭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混账话!”这次夏教授真的努了,他拍着桌子吼道:“你知道文娜每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干什么吗?她是在研究为什么王慧的孩子会变异,好找出一个避免发生这类事情的办法,她没日没夜地工作就是想给人类找出一条希望之路,可是你呢?整天垂头丧气的,连个女人都不如!”
“她……。”我本来还想申辩两句,可是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文娜在努力,而我却自暴自弃,反过来还自以为是地安慰她,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虚伪的人,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给文娜母女以安全和幸福,但真到了紧要的关头我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到,想到这些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我去找文娜!”我起身向外走去,我一定要振作起来,现在我没有资格颓废,我还有一群敌人要对付,我还有一帮兄弟要照顾,我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我们找你还有别的事情。”夏教授叫住我,他见我解开了心结连声音都变得欢快起来。
“什么事?”我回头问道。
“最近有人跟我们反应,大坝上有些人很不安分,他们传播一些极消极的言论,甚至有人要串联起来闹事,事情已经到了很危险的程度,所以我们才找你的。”夏教授说道,看来这段时间我的颓废让一些人感到有机可乘了。
“告诉心觉把那些捣乱的人都抓起来,明天我们公开审问他们,一切按规矩办。”我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地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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