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的灵舟像是一块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在宫家上方,顶级宗门带来的压迫感也同样压在宫家人的心上。
宫家家主——宫岑坐在高堂之上,下方的主脉支脉吵闹成一片,甚至主脉的另外几房也多有不满。
众人目光像是尖锐的刺一样直射宫岑的嫡长子、宫洛的生父,也是曾经出现在尚华剑宗小宴上的男人——宫宇。
宫宇自父亲掌权宫家,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指责,一时之间气得脸红脖子粗。
在他心里,白玉京的峰主又如何,即便天赋再高,现在也不过是个化神修士。
这沧灵大洲自古以来天之骄子还少吗?大多中途陨落,能活到最后独登大道的又有几人?
居然能被对方逼到这份上?
争吵已经持续了几天,其中的怒火积怨已久,白玉京的问责不过是根引火之烛。
宫家支脉的二长老喝了口茶,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怒火,句句意有所指:
“都说父贤子孝,哼,宫洛的秉性我早就说过,迟早会惹来祸患。”
“往日招惹那些是非,无人管教,现在养大了胃口连白玉京峰主也敢垂涎。”
宫宇忍了忍,下意识看向上方面无表情的父亲。
他到底没忍住,带着几分讽刺反驳:
“族中有难,二长老往日最喜说同气连枝,怎么此刻却在这里指责小辈?莫不是怕了那问剑峰峰主?”
二长老被气地吹胡子瞪眼,他的长子站在一侧,十分看不上自己这位表兄,冷冷开口:
“宫宇,你那孽子惹的祸,连累在场其他支脉甚至主脉的其他几房。”
“你不诚心悔过,倒是在这里咬起人来了?”
宫宇拍桌而起:“你!”
“够了!”
高处传来一声暴喝,众人连忙噤声。
宫岑看着祸事临头却还在互相推诿吵闹的众人,眼神冰冷。
他望着亲子,面带失望:
“早就说过宫洛的脾气你要多作管教,如今宫家罹难,不仅是他一人责任,也有你夫妻之过!”
宫宇嗫嚅了两下,撇开了头。
宫岑又转向其余支脉的人:
“宫宇之过我会亲自责罚,如今关键是如何处理白玉京之事,诸位若有计策便一一道来,若没有,也妄要再生事端。”
他声音又低又沉,带着点敲打的味道。
支脉二长老将茶盏丢在桌上,面色也淡了下来。
主脉另外几房冷眼旁观许久,等众人安静了,这才缓缓开口:
“既然对方用的是问剑峰的名义,非是白玉京,按这修真界的规矩,化神哪有资格责问合体。”
说话人不高不低捧了下宫岑:
“父亲已成功突破合体期,一个低两境界的黄毛小儿也敢欺上门来,莫不是以为我宫家无人,举着白玉京的大旗,就是他叶微尘可以随意欺辱的存在?”
宫岑喝了口茶放下,眼神诡谲,口气也带着轻慢:
“小儿天赋确实不错,得白玉京一手栽培,难免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
二长老闻言抬头看他,心里冷笑:是谁不知天高地厚,怕不是被这南州的小族捧久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
席间有人试探性开口:“那位不是说要个交代?只要放弃罪魁祸首,说明不知木牌缘由不就行了?”
宫宇骤然转头,怒斥开口之人:
“已经杀上门来了,竟这样天真,要真如此简单,何必搞出这般动静?!”
“年少慕艾,我宫家的主脉少爷就算修为尚低,难不成就如此辱没他白玉京的峰主吗?”
众人互相望了望,对宫宇这般嘴硬深感莫名其妙。
宫岑却觉得很有道理,他低头思索片刻,越发觉得叶微尘是借机生事:
“白玉京对南州定有所图,我宫家怕是被对方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他捂了下胸口,前一阵闭关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更何况自己高出那小儿两个大境界,又有何惧?
据他所知,依兰城、玄阴山,这位明烛道君数次出手都有其他高阶修士打头阵,说不定只是个掠阵捡漏的罢了。
剑道天赋强又如何,在这修真界,还是修为说话!
这样想着,宫岑终是下了决定:
“送上几批礼,把宫洛换回来,另外修书一封送去白玉京裴宗主那里阐明缘由。”
他那双眼睛闪烁着杀意,细细红线贯穿瞳孔隐没在深处:
“要是这位峰主不知好歹,休怪老夫出手以大欺小了。”
他说着,又站起身来,遥望着宫家后山深处,微微眯眼。
*
如此大事被一人武断,二长老带着怒气挥袖离开。
等到了自己院内,他收敛怒气落下结界,对着身后的长子和儿媳开口:
“你们将幺儿他们送出宫家。”
二长老的长子有些错愕:“父亲?!真就如此严重吗?”
他虽看不上日渐腐朽的主脉,但也不觉得宫家会遭什么大难。
顶多被白玉京问责赔偿些天材地宝,哪里需要特地将年幼的孩子送出去?
二长老皱眉:
“白玉京行事磊落,问剑峰剑修多刚强,都不是鬼蜮之辈,但主脉这样草草敷衍,简直把问剑峰面子往地上踩。”
“糊涂!”
他沉吟片刻又继续道:
“那块刻字木牌必定有不小的问题,不然以明烛道君的作风不至于如此动怒,要是坐下好好谈未必不能解决,可惜主脉倚仗着……”
他顿了下,将嘴边的话咽回去,转而叹口气:
“我这位大哥作风越来越偏激,这般下去,迟早大祸临头。”
旁边的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和愁绪。
那衣着华丽的女修犹豫了下,对着夫君缓缓开口:
“其实,那木牌……我倒是有几分眼熟。”
二长老转身盯着她。
女修连忙继续道:“我未嫁入宫家前,曾在一位女修身上见过类似东西的一角,已过数十年,我不敢确认,所以席间不曾开口。”
她回忆片刻:“我仅知道,那女修来自玖歌仙岛。”
二长老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仿佛下了某个决定,他转身望着长子,表情严肃:
“你亲自将这个消息传给白玉京灵舟。”
他又望了望天,语气低沉:
“只希望事情不要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不然……休怪我早做打算。”
*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这期间宫家附近聚集了不少观望的大小势力。
宫家装死的态度,白玉京不曾远离的灵舟,众人也都看在眼里,甚为惊诧:
“这是作缩头乌龟了?”
“白玉京做的太过,不过一小少爷爬床罢了,何必弄得如此难看?”
旁边人无语:“道友莫不是开玩笑,那可是问剑峰的峰主,再说了,如此下作的手段,我等厌之弃之还来不及,怎么在你口中就只是一句‘罢了’?”
先前说话的人一噎,看着周围人嫌弃的表情,又愤愤闭上了嘴。
有人站在食府高阁顶层,懒懒开口:
“我看啊,这事儿估计也是轻拿轻放,这宫家家主是合体修士,无论如何都高出那位两个境界,如何能动手?如何敢动手?再说了,真伤了白玉京的峰主,又怎么向那顶级宗门交代?”
一旁正吃着灵食的人不乐意了:
“明烛道君扬名可未曾靠过白玉京,道友这是何意?既然当年道君能以金丹战元婴,现在如何不可一试?”
“呵呵,金丹遇元婴,化神战合体,怎可相提并论……”
其余的人听了连连点头,都觉得此番问剑峰怕是要吃个闷亏。
“来了来了!”
有人指着远处天际高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