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了嘴巴的目暮十三,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连忙轻咳了一声,顺便拉回了其他人的思绪。
“这位先生,你说的十分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家好好配合一下,将事件发现前,是否有什么异样发生,都一一说出。如此一来,才好早日找到真凶。”
“容我拒绝。”
然而,冬枣却是率先出声,拒绝了目暮十三提出的请求。
并道:“群众并没有义务,必须协助警方调查。
虽然一般大家都觉得,必须要协助警察调查,但并没有这种规定。即使拒绝协助调查,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警察先生,我说的对吧?”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目暮十三。
这话,使得目暮十三额头不禁冒出了些许冷汗。
真想拿手帕赶快擦一擦。
但为了不让对方瞧出自己的紧张,他只能轻咳了一声,佯装镇定的说道:
“这位先生,你说得没错。
如果拒绝协助调查的话,我们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
可如果是传唤调查,前往警署的取调室,进行调查的话,就只能选择乖乖配合了。”
“当然,这是肯定的。
不过被询问的人,可以要求律师在场,以免警方诱导式询问。
毕竟,如果本来无罪的人,要是在警方诱导式询问下,被定为有罪的话,可就麻烦了。
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如此颠倒黑白,不论是非的做法,在日本警察的历史上,可并非没有过书写。”
“除此外,还有一点就是,在被询问的过程中,被询问人可以保持沉默。
如果采取暴力手段,试图让被询问人开口的话,可能会被认为是‘屈打成招’。
这样不正当的审讯,被询问人可以提起刑事诉讼,或损害赔偿请求。
警察的暴力和谩骂,属于‘特别公务员暴行、虐待罪’(刑法第195条第1项)。
当然,我想身为警察官的警察先生,一定对于这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所以,为了避免担忧的情况发生,还是请先将现场进行勘察,找出任何除死者外的dNA作为证物,再进行询问吧。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的。更别提参加完法事后,天色已晚,大家都赶着回家睡觉去了。”
冬枣说着,将手插进了裤兜内。
边转身边说着:“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
完全不像是在询问目暮十三意见的样子,而像是在通知他,自己将要做某件事了一般。
虽然在自己的办案生涯中,不是没有见过嚣张的相关人员。
但嚣张成这样,还嚣张得有理有据的,自己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目暮十三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似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像是在好奇般。
“这……”
堆挤在一起的人群,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全都纷纷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像是完全不认识对方一般。
“什么?!你们这之中就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吗?”
目暮十三大吃一惊,难道那人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这……我们也的确是今天第一次,见着那人。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的岛上。”川岛英夫说着,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同意。
看样子,并非是在说谎。
难道说……
目暮十三用大拇指摩擦着下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根据在警校时期学习的理论知识来看,大部分凶手,都有在作案后,重新回到现场的可能。
担忧自己是否留下了痕迹,担忧是否被发现了,自己就是真凶。
当然,也存在着截然相反的可能。
为了看愚笨的警察们,在现场中忙碌,却怎么也找不到有关自己的丝毫罪证。
像是无头苍蝇般,撞来撞去,始终不得要领。
这样的情景,令人身心愉悦。
再加上对方看似有理的表面下,藏着挑衅警察的真实目的,令目暮十三在此刻终于恍然大悟,对方就是传说中的——愉悦犯!
“快、快!快把他找回来!”
反应过来的目暮十三,连忙让一旁的警员迅速行动,将“逃离”现场的冬枣给带回来。
以防对方就此“潜逃”,再也抓不回了!
…
夜晚,20点25分。
冬枣坐在大厅沙发上,目暮十三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同他“大眼望小眼”。
“那个……咳咳,冬先生,你还是说句话吧?”
“……”
冬枣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又立马低下头去。
用自己的沉默,来对警方无礼的行为,表示控诉。
并在心里琢磨,要不要等回到东京之后,联系律师对其进行起诉,并向警视厅提起精神损害赔偿。
毕竟,无罪的自己被当作嫌犯一般对待,甚至在最初,还一副认定了自己就是“真凶”的模样,真是着实令人有些不爽。
“那个……”
目暮十三正欲开口,继续说些什么,来挽回现在的尴尬局面时。
公民馆内的广播喇叭,突然响起了稍显欢快的钢琴声——
“这、这是?”
目暮十三抬头望向挂在柱梁上的喇叭,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做法事,需要播放这种音乐吗?
“《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的第二乐章……难道说!”
冬枣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广播室的方向寻去。
第二乐章时长仅2至3分钟。
该乐章篇幅短小,主题简短(四音固定音型),有多次重复;较为平静、优美,充当前后两乐章之间的桥梁作用。
李斯特称之为:两道深邃的鸿沟间的一朵小花。
“嗒嗒、嗒嗒……”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冬枣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耳力,很快便上了二楼,寻找到了作为广播室的房间。
伸手推开房门后,便看见了这样一番景象——
只见黑岩辰次面目狰狞着,倒在广播室的调音控制台上。
他的背上,插着一把寻常可见的切片刀。
整个刀身都没入了黑岩辰次的身体,只留下了木质把柄,还露在外面,让人可以猜测出,凶手所使用的作案凶器。
第二乐章的钢琴乐,仍在继续奏响着。
但广播室内,并没有钢琴的痕迹。更何况这样一间狭小的广播室,根本不足以容纳下巨大的钢琴。
也就是说,方才冬枣在大厅所听见的钢琴声,只不过是录影带所播放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