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来的暴喝声依旧清晰可闻。
但却透露着一股苍凉之意。
九阶武者的对垒根本不需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才能分出胜负,早在动手之时,就已见分晓。
秋雁来与肖朔实力本就不相上下,奋战半个时辰,加上杀招是冲着梁胜蓝去的,此时肖朔出手相阻并反击,哪怕事出有因,却也胜得不太光彩。
“秋将军想和孤公平公正地战一次吗?”
就在肖朔等着秋雁来决定是战一战再死还是马上死时,却听秋雁来愤怒地继续大喊着。
“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
下一瞬。
不等肖朔再次掀起周遭的墙砖,向秋雁来施加压力。
城外的沙石瞬间归于平静。
一道灰色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朝着远处飘零而去。
自绝了?
肖朔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凭借着刚才秋雁来说的那番话,应该是不堪受辱被他人所杀,于是自己动手。
只是……
轰!
肖朔毫不留情面地再次一挥长袖,背后身后的王剑出鞘。
梁胜蓝错愕地望着丝毫不顾及秋雁来体面的肖君主,总觉得这一剑有些多余。
“嗖!”
划破虚穴的利剑将秋雁来的身体穿出偌大的一个血洞时。
众人只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更加愤怒的咒骂声。
“肖朔!我秋雁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着这样的死前诅咒,肖朔丝毫不为所动。
征战十数载,若是他将这些诅咒全部放在心上的话,早就为此所负累,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哗啦啦。
沙石落下。
肖朔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将墙砖归位,他看向刚才他挥剑相向时还倍感震惊的梁胜蓝,趁机教育。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兵者诡道也,你身为南越大将,你需要知道,在对待敌人时不要给予对方任何生还的可能,对待自己,哪怕受尽凌辱也要努力地活着,懂了吗?”
直脑子的梁胜蓝不太懂。
但他的优点是听劝。
结合刚才秋雁来的举动,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多谢肖君主指点。”
“还有,多谢肖君主救我一命!”
梁胜蓝知道。
方才那致命追击,若非肖朔出手,他此时恐怕就已于泥土混为一体了。
哗啦啦啦……
沙石与墙砖还在不断地坠落,肖朔望着快速成长起来的梁胜蓝,幽幽一笑。
“不必谢孤,孤只是不想因为你之死,让君临小子怀疑孤来此的目的,仅此而已。”
若非是君临小子。
他便像四大将军一样,袖手旁观了。
这样吗?
梁胜蓝歪头低思了片刻,再次抱拳一拜。
“我代表不了太子殿下,但肖君主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日后若有需要我梁胜蓝的地方,只要不违背道义,不危害南越国,虽死我亦往矣!”
肖朔望着发下重誓的梁胜蓝,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初对墨青的许诺。
“墨青姐姐……”
他低喃一声,面露怀念之色,话锋猛地一转。
“秋雁来的威胁已然消除,孤先去金陵走一遭,平定西楚战俘之乱,李木!”
“末将在!”
四大将军之首的李木满脸复杂地站了出来。
他猜到陛下是打算让他留下来替南越守国门,可他又不能拒绝。
“你随孤前往金陵,剩下的三位将军留守滁县,提防西楚另有后招。”
其实秋雁来已是西楚“出兵”南越的最大手笔了。
想当初奇袭金陵,若是不用项鸿而是秋雁来,南越国号早就易主了。
连秋雁来都死于滁县城外,大家心里明白,芈铎绝对不会再送人头了。
“陛下,我们不趁机收复五十年前被西楚霸占的北地吗?”
李木不想留下来帮南越守国门。
但他想趁机割掉西楚的一块肥肉。
肖朔斜了一眼急功近利的李木,冷声反问:“孤为何带你们前来?”
“不是为了杀秋雁来吗?”
李木不像廉彼那个老将一样沉得住气,说话十分的实诚。
肖朔平时很喜欢这样性格的李木,可此时当着南越人的面这么说,显得他们更是居心不良似的。
“杀秋雁来是因为西楚不讲武德要派兵参加南越国内的争斗,危害邻国安危,若是我们此时贸然进攻西楚,拿回失地,我们与西楚又有何区别?”
“秋雁来离开西北战场,西楚短时间内的战事失利已成定局,你难道要给西楚一个合理调兵至北齐的理由,让他们放弃继续与大羸缠斗,转过头来把整个北齐拖入战争的泥潭里吗?”
此话一出,李木心神一凛,意识到自己险些铸成大错。
可白来一趟就为解决南越之危,实在是不甘心。
“陛下,我们就白跑一趟吗?”
“李将军,西楚战俘中有许多西楚的名门望族之后,太子殿下原意是利用战俘与西楚谈和,若是李将军与肖君主解决了秋雁来之危,又平定了战俘祸乱,或可与太子殿下商议分管战俘一事。”
梁文博好不容易拍干净身上的土,听出李木的不满,深知此事处理不当,肖君主也难以做人。
急忙出言献策。
肖朔看了一眼只是建议,没替君临小子做决定,反倒给南越在与北齐合作中争取了主动权的梁文博,眼神一闪。
梁氏兄弟,当真是厉害人物。
假以时日必是南越栋梁之材。
“孤正有此意。”
肖朔看向已经收敛了满脸怒容的李木。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必亲自去金陵一趟。
只是李木把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导致这件事被说破后,只能任由南越来处置。
“陛下你早说啊,走走走,末将随您去金陵!”
李木知道国土重得有望,也不再生气了,拍拍身上的土,一步跨越至滁县城墙之上。
肖朔看到他这满脸不值钱的模样,再看旁边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的梁文博,轻笑一声。
“好,那便走吧。”
反正他来确实是君临小子而来,吃些亏也不算什么。
一君一臣,一前一后。
脚尖一点身形便消失在百米开外,不过片刻,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三位将军奋战辛苦,不如先去城中休息片刻,本官马上请人设宴款待。”
梁文博准备尽一尽地主之谊。
让这三位在秋雁来想要杀他堂哥时不肯出力的北齐将军吃人嘴软,有事能够主动帮忙。
三位大将军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出声回话。
梁文博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
倒是梁胜蓝,突然来了一句“我去追肖君主”。
三个大将军不约而同地轻哼一声。
这小子被陛下救了一命,还真当陛下看重他,一点儿小命就要去告他们的黑状,南越人可真是小气!
“堂兄你为何要去追肖君主他们?”
梁文博却知道自家堂兄不是这种爱告状的人,却也不懂堂兄为何放着守卫滁县不管前去追人。
梁胜蓝一脸诧异地看向梁文博,不解地反问。
“你刚才不是说要分战俘给北齐拿回失地,肖君主没有战俘名单,他怎么知道哪些该放哪些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