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昀这才罢休。
江小雨随后询问那名同逃女子的姓名身世。
女子道:“我是被人拐来的,原本也是唐朝人。”江小雨道:“拐走你的是什么人?”女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是一群穿着官衣的。”
嵇昀三人一听大惊,野南浔叫道:“哪个狗官没了良心,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江小雨道:“这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们把汉人的女子贩卖到异国他乡,只为了赚钱,真是禽兽不如。”
“该杀。”嵇昀凝眉肃目说道。
江小雨见女子惊魂未定,忙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们会保护你的。”然后指了指嵇昀,“他可不一般,是大唐皇帝亲封的神威大将军,等回到长安,他自会把害你们的贪官绳之以法。”
“什么?”女子闻言惊外,打量了嵇昀道:“你是大将军?”
嵇昀给女子倒了杯水递到手边。
“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官叫什么名字?还有,和你一起被贩卖来的女孩子,还有多少,她们是不是都在神仙居?”女子道:“回将军,他们头上是什么官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一定是大官,因为那些人都带着朝廷印发的公文,在十里八乡专门招募年轻的女子,只说是皇上平定了江南,苏杭的丝织坊需要补充大量的女工,去的人,不但可以免除家中父兄的兵役,每月还会发五十贯的银钱。被他们骗的女孩子,少说也有五六百人,除了神仙居,还有很多被贩卖到了伊犁、喀什噶尔,甚至更远的阿拉木图。”
江小雨恨得浑身颤抖:“当今皇上励精图治,竟被这群 奸臣贼子当成了赚黑钱的幌子。嵇大将军,你看该怎么办?”野南浔也道:“是啊,师父,得想想办法救一救这群女孩子。”
嵇昀点点头道:“是要救。不但要救人,还要揪出幕后的黑手,免得他再作恶。”
“嵇朋友!”
门被推开,一个深目高鼻的人急匆匆闯了进来,是捏乌萨克商队里的随从。
“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随从道:“你快去看看吧,捏乌萨克白天去谈生意,不但对方不肯交付我们早先定下的货物,而且还把他打伤了。”
“岂有此理。”野南浔暴跳如雷。
“快带我去。”
嵇昀跟着随从来探视捏乌萨克。只见他断了两条肋骨,左眼也被打伤了。经过询问,原来打伤捏乌萨克的并非本地供货的卖家,而是另一批购货的买家。
捏乌萨克道:“他们强行买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货物,我和他们讲理,却被他们动手打成这样。”嵇昀道:“这种事在这里经常发生吗?”捏乌萨克摇了摇头,随从插话道:“丝绸之路上,来往买卖的商人,都常年恪守商界的规矩,今天这些人的恶行,真是前所未闻。”嵇昀乃道:“告诉我你们昨天在哪里谈买卖,我来给你讨还公道。”
捏乌萨克将出事的地点告诉嵇昀,用过早饭,他和野南浔便到街上找到了那家店。店主是个常年从事马匹生意的葛逻禄族商人,胡子雪白,长相忠厚。
经嵇昀与他打听,才知他对昨天发生的事也深表愧疚,无奈打人的是一群披甲跨刀的凶恶之徒,商人亦招惹不起,只要任由他们胡来。
野南浔问商人:“你知不知道那群人住在什么地方?”商人摇了摇头,答道:“但是早上我刚见他们从这里过去,往那边去了。”沿着商人所指方向,嵇昀师徒一路寻进。
“师父。”
野南浔突然止步,惊讶地叫住嵇昀:“咱们又到神仙居这儿了。”
嵇昀抬眼一看,果然回到这里。
只见门口处徘徊着一队士兵,个个披坚执锐,往返巡逻,看样子是在例行守备任务。
“竟然是唐军的装束?!”
嵇昀大感惊疑。
野南浔按住腰间的宝剑,道:“那个白胡子嘴里的恶人,肯定就是他们,师父,上吧。”
“不,这些人在门口把守,楼里肯定有重要人物。不要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你守在这里,看他们何时出来,在哪里下榻。到了晚上,咱们再去给这个大员问安。”
“好。”
到了晚上,神仙居里“做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江小雨为嵇昀、野南浔巧改了妆容,二人混在嫖客中进了神仙居,一路来到二楼。
野南浔观察到昨日被打断胳膊的神仙居老板,抬着缠满白布的伤臂进了一间客房。野南浔望风,嵇昀则躲在窗户底下偷听房内动静。
“大人,请用茶。”
“手怎么了?”
“昨天来了几个闹事的,教训他们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了。”
“你为我主持这里的大局,不要随便出来与人较劲,倘有个好歹,你死了不算什么,误了主公的事,这祸可不只你自己背呀。”
“是,是,属下明白。”
嵇昀听房里一共有两人谈话,其中一个是这里的胖老板无疑,另一个被他小心恭维的所谓“大人”,话音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谁。
只听那大人继续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和阿拔斯人谈好的那桩买卖。”
老板道:“大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阿拔斯人愿意出两万把阿拉伯弯刀和一千匹突厥战马来和大人达成这桩生意。”
“这么多,你没告诉他们,这次我只带来昭陵六骏和不足五百件的唐三彩,至于他们想要的《兰亭序》和其他宝贝,我一时还未能带来。”
“昭陵六骏?”
嵇昀听到这四个字时大为怔忡,想这昭陵乃是太宗皇帝的陵寝,六骏更乃陪葬之物,屋内这个神秘的官员出口便是以昭陵六骏来与外邦人所谓“做生意”,当真是语出惊人、无法无天。
“大人放心,送上门的货,还能让他跑掉,属下深知岐王他老人家急需这批战马和宝刀,我早已经和阿拔斯人商议过了,明天在哥萨城外交易之时,凡盘点清算后仍有不足的,我方可以黄金相抵。”
“黄金?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有多少金子?”
“蒙大人关照,安排属下在此经营,光是贩卖国中的女人,属下已经积攒了黄金足足一百余万两。
”嵇昀听得怒火中烧。
“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为了赚取黄金,得是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女,让多少父母苦历失去女儿的痛苦......”
强忍着怒火未发继续听,摸清了他们明日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嵇昀带着野南浔先是回到了客栈,一伙人坐下来商量对策。
江小雨觉得奇怪,问道:“他们口中说的岐王,到底是谁?”野南浔道:“哎,李克用号称晋王,朱全忠是东平王,岐王是谁?我还真不知道。”嵇昀道:“不管他是谁,靠拐骗妇女和盗卖皇陵宝物牟取暴利,就绝不能饶了他。”江小雨道:“你准备怎么应对?明天他们可就要交易了。”嵇昀道:“是要想办法阻止,不能教昭陵里的宝物被阿拔斯人拿去。”野南浔道:“干脆今天晚上就动手,杀了那个口称岐王下属的大官。”
嵇昀摇摇头:“万一他不肯说出宝物的藏处,杀他还是无济于事。”江小雨道:“那只有等明天他们交货的时候再动手,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光马就有五百匹。”
野南浔左思右想,忽然喜道:“火炮!师父,前番灭九天教时,火炮没少发挥威力。”江小雨斥道:“废话,我们现在哪里去找火炮。”野南浔道:“没有火炮,我们可以做火药。突厥马没有听过炮声,火药一响就要受惊,到时候乱踩乱踏,咱们就可以趁乱把宝物夺回来。”江小雨把目光投向嵇昀,嵇昀道:“有些道理,时间不多了,说干就干。”
于是几人连夜赶制黑 火药,用牛皮纸将火药裹了,黏土封口。
待到第二日午后,哥萨城外三十里的胡杨盆地里,百余名唐军早就准时等候在这里。不远处的高坡上,三五头黄牛悠闲自在地啃吃着干草,牛群的旁边,三个身穿塔吉克服饰的“牧民”懒洋洋地躺卧在草地上小憩,毡帽遮住毒辣的太阳,嘴里不时地流出西域盛行的民俗小调。显然,唐军的统率并没有把这几个土里土气的牧民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西方的地平线上涌出一抹白色。
“大人,他们来了。”
神仙居张老板指了指来人,告诉领头人:“阿拔斯是西方大国,他们说话傲慢,大人待会儿可别忘心里去。”头人哼道:“笑话,在我看来,他们就是一群长着卷毛的猪。”
说话间,阿拔斯骑兵就到了跟前,只见他们个个身披银色重甲,斜跨皮囊腰刀,除了领头的,余者手中都另牵着一匹没有落鞍的马。
领头者打量了面前的唐人,缓慢而大声地说道:“我是阿里发的使者、代表阿里发把他神一般的意志加在乌赫拉蒂斯城上空的忠诚勇敢的赫鲁兰迪男爵的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卫士长加纳得,请问哪个是你们的头领?”
张老板急忙介绍:“这位王行瑜王大人,是受岐王亲派,来与贵国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