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道:“可以确定,那地方确实有问题,但是具体的,下官未能探查到。之前上报陈家私藏玉矿,是发现其账目有问题,私藏的玉矿是否在那处,下官不知。
不过,下官或许知道动手之人是谁。”
“哦?姜大人请说。”
姜海声音低沉:“两位大人可听说过山神教?”
尤川红瞳孔骤缩,柳醉玉则有些疑惑:“这名字有些耳熟。”
她隐约想起来一些:“好像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气的势力,我记得,他们名声可不太好。”
姜海苦笑一声,微微摇头:“何止啊。”
尤川红慵懒的声音响起:
“拜山为神,自称山民;神祜承泽,天下庇荫。”
“不错,这就是他们打出来的旗号。”姜海解释道,
“他们认为大山有神灵,并自诩为山神后裔,说世代的职责是承接神明福泽的庇佑,将神明的恩泽播撒天下。”
“这个组织是在大概十年前出现的,最早在昆山府到梁州府一带出现,活跃在乡野之间。
当时,正是当今圣上登基后的第二次动荡,地方士族寒门争斗剧烈,许多人跟风乱斗,导致很多土地荒废,流民剧增。
山神教出现后,宣扬山神论,发扬农耕,使很多迷茫流落的人加入其中,寻求归宿,他们的势力得到迅速扩张。”
柳醉玉垂眸掩住眸中神色。
十年前大郢的动荡,那是帝王带领孟家反制李家为首的士族,争斗失败的余音。
“一开始,因为山神教只是宣扬山神论,民间一直也有山神信仰,所以士族、官府、江湖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只当是什么草莽流寇,拉着山神的大旗拉帮结派。
但没想到,就在九年前,山神教做了两件大事。”
“梁州府萧氏灭门案,
亦京大亦国信王刺杀案!”
柳醉玉猛地想起江湖上的两桩惨案。
这两桩案子,分别在大郢国和断江南的大亦国,前后事发只在一个月内,都是灭门,都在死者尸体上留下了“山神印”。
姜海道:“当时,这两桩案子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在两国朝堂的风声却被压得很紧。”
尤川红忽而冷笑一声:“我记得,梁州府萧氏一脉,是地方公开支持庶族的第一家,而大亦国信王,则曾与陛下公开商议士族改制。”
柳醉玉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也就是说,山神教实际是士族的爪牙?”
“不。”尤川红道,“它可不能说是士族的,只是某一家养在阴沟的鹰犬罢了。”
说着,他看向姜海阴沉的面容。
姜家也是士族,却被别家的疯狗追着咬,也不怪姜海脸色不好看。不过,也多亏了姜家的地位,否则若只是一介平民,发家至此,恐怕早已沦为爪牙之下的肉泥。
山神教背后,至少是一个大郢的顶尖世家在暗中支持,至于是哪家……
陈家一个新近崛起的,能与在江湖上发展十年的山神教搭上边,是哪家在背后支持,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山神教阻碍姜海探查,还出手威胁,也就说得过去了。
他笑笑,道:“姜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过,姜大人,”尤川红观赏着桌上的茶杯,“你就说这个可不够,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老鼠在哪儿吧?”
姜海坦白:“大人,他们,就在此处。”
“嗯?”尤川红眼睛一眯,“山神教在绿田县?”
姜海点头:“不错。”
在受到那次威胁之后,姜海不仅没有打消探查的念头,还顺藤摸瓜反查了威胁他的人。折损不少人手后,他基本确定,在绿田县有一股山神教势力在活动,而且他们与陈家的关系匪浅。
柳醉玉眉头微皱:“姜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主要活动在绿田县,还是他们的老巢就在这边?”
“两者都有,后者下官不能完全确定,但基本锁定了一个地方——东华村。”
“东华村?”
柳醉玉将玉城地图在脑中过了一遍,找到了村子所在。
“金山东北,金山河下游。”
尤川红问道:“姜大人,那村子有什么问题?”
姜海道:“二位有所不知,金山河下游的山谷中有片山林,林中常年弥漫着一种毒雾,凡是进入的人,都会脏腑腐烂而死。
东华村就在那片毒雾弥漫的山林之中。
下官曾几次派人前往,都是一无所获。”
“二位大人可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毒手’闾蘅?”
柳醉玉点点头:“听说过。据说这人自幼与五毒为伍,一身的毒,尤其那双手,碰上就得烂一大块肉。难道他也不行?”
这闾蘅还是独孤一老前辈给她讲的,当时说起擅长双手功夫的人,独孤一就提到这位“双毒手”。他说,两人曾打过照面,若非闾蘅修为比他低了不止一个大境界,绝对是个棘手的存在。
姜海摇头叹道:“下官请来闾蘅前往,但是,他进去之后,也没能再出来。”
柳醉玉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尤川红也收敛了周身懒散的感觉。
柳醉玉又想到:“难道村里的人就没有出来的?抓住一个,严刑拷打问出解药不行吗?”
姜海闻言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几分诧异。大抵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孩儿出口就是抓人审问,还是抓的村民。倒是有股子与外表不符的狠辣。
他摇摇头:“试过,不行。里面的村民有点古怪,一旦我们询问关键的东西,他们立刻就会自尽。
而且,东华村毕竟在陈家地界上,下官不好一直盯着村里进出的人。所以到现在也还不清楚,村子的秘密是什么。”
尤川红轻笑一声:“哎呀~有意思。
一个金水河上游、金山北,被保护得密不透风;一个金水河下游、金山东北,天然屏障神神秘秘。”
“这两个地方肯定有问题。”柳醉玉道。
尤川红点点头,道:“这个稍后再说,姜大人,第二个问题,玉城的粮灾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姜海犹豫了一下道,“不知两位大人对灾情知道多少?”
“三年之久,土地问题,粮贵钱贱。”尤川红道。
“灾情是区域性的,陈家、姜家等大部分土地无碍。是人为。”
柳醉玉一点都没顾及姜海的面子:“还有,姜大人知情不报。”
“侯爷,您这可就冤枉下官了。”姜海连忙反驳,“姜家所属土地虽然只是部分受灾,但对族中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下官很早就在寻求解救之法,只是一直没有成效。之所以不报,也绝不是下官有意欺瞒,只是具体原因尚未查明,无法上报啊。”
柳醉玉没搭理,在心里翻白眼。
尤川红丝滑接话:“那就是说,姜大人知道是人为了?”
姜海面皮僵住,缓缓点头:“是,有人在土地中下毒。”
“不可能。”
柳醉玉立刻道:“整个玉城六成土地受灾,而且当时几乎是同一时期发生,单是下毒,很难做到吧?”
姜海缓缓道:“可若是,毒,在水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