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突然的死亡就是她的宿命,那么这宿命来临时,她还没能将武道达到巅峰
——所以可惜。
是这样吗?
越想,她越肯定了这个想法。
她想到自己独特的功法“问心”,这是她幼时在周老身边时,周老给的——幼时有一段时间,那位传说中的帝师大人,就在她身边。
按照尤川红的说法,她意识到,这功法很有可能暗含“天地五行诀”之道,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于是,她突然害怕,这东西会在她手里断掉。
现存原版的“天地五行诀”已经无法修炼,如果她的“问心”,真的是由它改变而来,那么“问心”将对于武道至关重要。
即便只是可能,她也不敢放弃。
但是,由于问心的独特性,它很难留下书面的记录,她于是想到传功。
可是,这是独属于她的功法,绝大多数人都是无法修炼的。
而且,她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与她性命相系的人,很难不受她的命运影响,传给谁她无从抉择。
而这个时候,姜竹秋,就在她面前。
这个少年,心性纯良,体质接近天生武体,适合修炼“问心”。
另外,他毕竟特殊,游离在权谋纷乱之外,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很难被有心人注意到。
所以从传承来看,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当然,她也不可能将全部功法,就现在,传给一个点头之交的人。所以,她只传了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重,至于后面的,全看缘分了。
柳醉玉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累。不知道是因为传功损耗内力,还是因为猜测到的可能的宿命。
她在树下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阳光从枝叶间洒下来,半透明的光柱照得她的脸庞仿佛透明。
“唉?你在这儿干吗?”尤川红找过来。
“哥哥叫你那么多遍,你听不到啊?那傻子都跑了你还在这儿干吗?”
尤川红看她在树下坐着,抱胸嗤笑:“你这什么姿势?念经呢!”
柳醉玉不想理会他的聒噪,睁眼站起来就往回走。
尤川红伸手一把拽住她:“你等会儿!”
他低头细细地打量她一番,眉头皱起来:“你脸色不太好,怎么回事?你刚才干什么了?”
柳醉玉早就想好了借口,随口道:“刚才姜竹秋想上树救小鸟,我用内力帮他了,有点累。”
尤川红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帮他救鸟?你你你你这么好心呢?善心大发啊,损耗自己的内力干这种闲事?你瞅你的脸白的!”
说着,他趁机揉了一把她的脸。
柳醉玉一把拍开:“白个屁!红润着呢!”
她自己又不是没有数,损耗的那些内力不过她的五分之一,她只是突然输出这么多,觉得疲惫,但还不至于脸上都失了血色,这人又在胡说!
她确实只是脸上有几分疲惫,尤川红是夸张之言,但,他就是想说那些话。
他也不是好骗的,立刻反应过来,道:“行了,还干什么了,老实说吧。
我又不傻,要是单纯帮他上个树,能用你多少内力?
你到底干嘛了?”
柳醉玉也猜到他会不信,准备好了另一个更合理的借口。
“我发现姜竹秋根骨上佳,是练武奇才。”
尤川红一愣:“啊?那个傻子啊?练武奇才?”
他惊得眉毛飞起,一头褶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柳醉玉肯定地点点头。尤川红倒吸一口凉气,他对姜竹秋没数,但他知道柳醉玉武道天赋逆天啊。
“你都说他根骨好,那不得了了。”尤川红也想到他的特殊,叹了口气,“就是可惜,心智未开,难成大器了。”
他又皱了皱眉:“等等,天赋好,所以,然后呢?这跟你什么关系?”
柳醉玉淡淡地道:“我刚才帮他开灵了。”
“什么!”尤川红脸色一变。
这话仿佛平地一声雷!
开灵,是指武者在正式修炼开始前,由其他武者以内力,为其温养身体,帮助其奠定根基。
在一些世家大族中,开灵是小孩儿修炼前必不可少的一步。接受开灵的人的身体,对于内力的适应程度会提高,修炼成效会更显着。
当然,具体功效,也要看开灵武者的修为,和被开灵者的根骨。
虽然开灵很有效,受益终生。
但是,开灵毕竟要两股不同的内力深入沟通,存在一定的危险程度。所以,除了一些能熟练掌握此法的大族,很少有人敢用。
所以,尤川红听到她说开灵,脸色大变。
尤川红脸都黑了,一把把她推到树上,压低声音厉声道:
“你疯了吗柳醉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就不怕万一出事你们俩都交代这儿?这种地方、这么短的时间,还是个陌生人!
你,艹!
柳醉玉,你怎么敢?”
柳醉玉面色平静。她只说了开灵,都还没说还传了功。
她平静地道:“我不想浪费了他的根骨,我也只是,稍微,帮他打开丹田,其他什么都没做。”
尤川红气笑了:“只、是,打开丹田?你还想做什么?啊?
你想你就做了,那你想过后果是什么吗?
你想过,他能够修炼了生活会发生什么改变吗?他又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些改变?
你想过他万一把你暴露出来,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吗?万一出事你自己要怎么办?
你说!”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第一次这样,对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孩儿发了火。
柳醉玉沉默了一瞬,还是平静地道:“我只是,不想错过他的天赋。”
她不敢错过这样天赋的人,这样罕见能承接“问心”的人。她承认,那时候,她因为突然想到的,可能名为“死亡”的宿命,害怕了。
不是害怕这个结局,而是恐惧它到来的毫无预期。不敢赌,错过这一次,还能遇到更契合的人。
“你!”尤川红被她平静重复的回答气结。
柳醉玉低着头,默默地感受着他奔涌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耳边响起一声轻叹。下一刻,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手都凉了。”
尤川红的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他说:“花儿,以后要做这样的事情,能不能先跟我打个招呼?”
“这是意外。”柳醉玉低声道。
尤川红轻叹一声,微微俯身,道:“我好歹现在——反正一段时间,确实,占了你哥哥的名头。以我们的交情,也算得上‘朋友’。
我不希望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然后,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那样,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所以,以后稍微提一声,让我有能帮你一把的机会,好吗?”
柳醉玉轻轻地点点头,尤川红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