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衣看在眼中,勾唇轻笑,话锋一转:“不过贾家如此一遭,也许并非完全是坏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商贾之身独占三府,前所未有,多遭觊觎。
世家倾轧的确令其没落,但世家好名声并未摧根灭种。
如此,总好过,独站高台之上,被三府群狼觊觎,分而食之,赶尽杀绝。”
柳醉玉哼唧两声:“你总有理,
再坏的事到你这里,也能说出花儿来。”
赵白衣微笑着应下:“我就当阿玉在夸我神思玄妙。”
“哈。”柳醉玉干笑一声。
表示看不惯他这副赖皮模样。
“好了,”赵白衣正色道,“总之,贾家有求于我们,此事也正合我们心意。
粮商富贾,机不可失。”
“的确,玉城的事不失为一场及时雨。”柳醉玉道。
“兵法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大郢真正掌握充备粮草的人不多,若能拉拢到贾家,便可占得先机。
而且,这次,东宫、裕王甚至老五的视线,都会首先被玉城的财富吸引,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赵白衣点头:“你我照旧,分别盯住王城与玉城的动静。”
柳醉玉一笑,眉眼弯弯:“放心,那边一直盯着呢。”
“哈~”柳醉玉打了个哈欠,在桌子上趴下来。
“好困,明明今天没做什么呢。
啊~越懒越懒。”
赵白衣轻笑:“许是正在长身体,缺觉吧。”
柳醉玉很认真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我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
说着,她咧着嘴抬头,笑得贱兮兮的:
“白衣,你也要加油喽,不要被我比下去哦。”
赵白衣面不改色,目光流转,往她上下一扫。
感受到他扫过的地方,柳醉玉立马想到自己曾经找过的某个借口,立刻脸黑: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赵白衣眉尖微挑,淡淡地道:“没啊。
哪有。呵呵。”
“你还笑!”柳醉玉柳眉竖起。
赵白衣赶紧一顿安抚:“好了,是我的不是。阿玉是武将,生得高大一些,没什么不好。”
柳醉玉:“……”
囧。
她满心窘迫,毕竟是个姑娘,只是稍微想一下那个画面
——五大三粗的她立马横枪,挡在瘦了吧唧的男人身前……
大可不必!
她要的是健壮,不是夸张!
况且,躲在女人身后哼哼唧唧的男人,恕她习惯了将门的思维,实在接受不了!
闹了几句,她倒是困意消减了。
就是犯懒,不想走,
便百无聊赖地赖在他桌子上。
赵白衣自顾地搬来一堆卷宗文书处理。
再过段时间,他将正式去拜访文书阁,在明面上成为文书阁的一员,拥有阁员身份。
这段时间,除了读书之外,他主要的工作也与文书有关。
他处理文书,柳醉玉就趴在他一边。
小尘子贴心地送来一盘点心,柳醉玉就边吃边喝边看他写写画画。
画面倒很是温馨和谐。
快到饭点时,柳醉玉起身告辞回家。
临走,她想起一件事:“哦,白衣,你什么时候也能住到宫外啊?
这样宫里宫外的也太不方便了,传信费力也冒险,见面更是难上加难,
你有什么法子出宫没有?”
赵白衣道:“这事儿我也想过,不过应该要等到拜访过文书阁之后一段时间了。
我打算以方便文书阁工作为由,住到宫外。
只是,我现在才刚搬到扶仙殿,暂时还不行。”
“好叭。”柳醉玉耸耸肩,摆摆手,“那我走啦。”
赵白衣笑着也摆摆手:“路上小心。”
“知道!放心。”
赵白衣又转头看向小尘子,淡淡地道:“去送侯爷。”
小尘子应下,引着柳醉玉往外走。
直到两人身影远去,赵白衣才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回文书上去。
“嗯?”赵白衣忽然发现,面前的批阅中,自己写错了一个字,少写了一笔
——那时,柳醉玉吃的点心掉屑了,正在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写错了字。
他轻叹一声,只好重新写过。
错字的那张拿起,愣了下,最后抚平压在了一旁,没有扔掉。
————
郢都地处内陆,气候干燥,相比之下,玉城气候更为湿润。
农历八月初,玉城,秋初时节,暑气余温将散未散。
薄暮沉沉,霞光微黯。
玉城玉佛寺。
临近秋收节,玉城各家依照惯例来玉佛寺上香,祈求丰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这日,陈家与姜家两家来上香的人正好在玉佛寺碰上。
从寺门口下马车开始,陈家家主陈慎与姜家家主姜海就开始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等到寺中住持亲自来接待才罢休。
寺中住持也是心明,厢房安排了一东一西,隔得老远。
饶是如此,今日刚过了中饭的时候,陈夫人与姜夫人还是“意外”碰了面,
两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家长里短到宗族成绩,硬是统统比较一番。
同一时间,这边大人“友好交流”,另一边小辈们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陈家嫡次子,也就是陈二陈青瑾,差点跟同为嫡次子的姜二,打起来。据说,陈家二小姐也在,根本劝不住。
两人争执内容不甚清楚,但已足以为寺中香客僧人纷纷议论。
一天下来,光是这些事,寺中和尚的斋饭就可以免了——吃瓜吃到撑。
玉佛寺罕见地热闹。
相比之下,倒是安置着姜家庶子和庶女的院子,最为清净了。
偏僻小院中,斜倚石桌有一柳腰鸿影。
远山芙蓉翦秋瞳,转盼流光映唇红。
罗裙随意,褶皱起落自然,娉娉袅袅间落落大方。
这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名唤姜桑落,乃是姜家庶女,行二。
有圆脸鹿眼的丫鬟拿着扇子跑过来,撅着嘴边扇边道:
“小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今天外面可热了!”
“好不容易,今天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大小姐他们都没来欺负人,
您不在屋里歇着,老往外跑做什么?”
姜桑落撑着脑袋,眼中映出倾斜的天地,
她语气慵懒,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什么?”丫鬟疑惑歪头。
“今晚要下雨。”
“啊?”丫鬟小茶一愣,抬头看看西沉的落日,一脸懵。
小姐怎么知道今晚要不要下雨?
“我是说……”姜桑落话锋一转。
她转头,看看蹲在自己不远处拿木棍戳蚂蚁窝的少年:
“要下雨的话,哥哥会开心的。”
她话音刚落,那少年似有所感,扭头过来,
顶着一张泥灰挡不住俊秀的脸,傻气地咧嘴朝她一笑,挥舞着手中沾满泥土的树枝。
姜桑落冲他温柔地笑笑,少年挥挥手中树枝,又继续聚精会神地玩儿蚂蚁去了。
泥土飞溅,背影憨厚,怎么都透着傻气。
可若是有人细看他脚下的坑——
就会发现,那两个手掌长、拇指粗的半截树枝,将蚂蚁窝挖出了一个规整的方形小坑。
坑体之规整、坑面之光滑,可以用作制作棺材的模具了——除了太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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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时早上发布啦~emmm~今天就一章嘞,不想断,怕思绪和码字速度跟不上,先挤一张吧~我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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