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大哥面孔有些面生啊?”温家坞堡门口,一名温家家丁也是对着一名过来做生意的生人问道。
两汉魏晋时代的坞堡,除了防御作用以外,在平安时期还能够做为贸易场所用,这天正是温家坞堡赶大集的日子,附近一些百姓还有商贩也是过来交易。
而在今天,温家坞堡门口的护卫也是发现了好几个生面孔,赶紧向他们盘问道。
“我是阳邑人,平日里主要是在阳邑那边做买卖,今日走亲戚才到祁县来,这不带着自家几个孩子过来转一下看看!”而被温家护卫一问,走在前面的一个老农模样的中年男人也是赶紧回答道。
“好吧,你们进去吧,听说流寇已经到了祁县,还攻破了几个坞堡!你们也都小心点儿!”听着这个老农一口的阳邑话,温家护卫也是信了大半,马上便把他们给放了进来。
随着被放进了温家坞堡,而跟在老农背后的夏雪也是赶紧点了一下头,同时揪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破袄,将衣服里面的利刃又给藏了一下,一会儿还得用得上它。
上党人夏雪是一个老行伍了,三年前张杨到上党募兵时,夏雪便加入到张杨麾下,在张杨手下的校尉金亮手下当兵。
这么三年下来,夏雪也已经成了金亮手下的心腹,跟着金亮在陭氏作威作福好不快活,只是随着秦谊一统上党,夏雪的好日子便到头了,跟着金亮在陭氏城外和秦谊的军队打了一架,却是落得一个一败涂地。
作为一个老行伍,夏雪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秦谊的马具骑兵实在太强了,冲击起来根本就挡不住。陭氏城回不去,金亮也就只能在秦谊军的逼迫之下,北上逃到太原来,而忠心耿耿的夏雪也是不留不弃,继续跟着金亮鞍前马后。
来到太原之后,金亮手下竟然还有七百来人,而且大多数是有马的骑兵,战斗力很强,只不过攻坚能力薄弱。野战什么的好打,打不过至少也能逃得掉,只不过县城、坞堡这样的地方不好打,而偏偏大部分的民间财富全都集中在县城和坞堡之中。
已经成了丧家之犬的金亮,想要笼络住自己手下这几百号人,就必须能够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于是金亮便趁着上党那边的情况还没传到太原的机会,利用几家坞堡开集市的机会,混进去了不少自己的手下,然后突然发难,里应外合,也是一举拿下了几家坞堡。
接下来坞堡里面的财富、粮食和女人,也就都成了金亮和他们手下的东西,本来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队伍,再次凝聚起来。
而且情况比金亮想象的还要好,太原这边的阶级矛盾也是非常严重的,只不过被压了下来。金亮的出现,接连屠戮了几家大户之后,也是吸引了不少与这两家大户有仇的普通百姓,几番下来,金亮居然纠结了三千之众,滚雪球似得向前发展下去。
只不过现在金亮没有在陭氏县城时那样有稳固的根据地,现在的只能是一个流寇,金亮也是准备继续流下去,再攻破几家大户之后,再携裹一批百姓去打晋阳。晋阳县可是太原郡的治所,那里面可是富得流油。
而在攻打晋阳之前,首先要把晋阳前面的祁县的几家大户给拔掉。一是弄一些钱粮犒赏一下部下,而是在祁县挟裹一些百姓,当做攻打晋阳的炮灰。
夏雪便是按照金亮的吩咐过来给他侦查的。再加上之前在阳邑入伙的太原人做掩护,夏雪也是轻易得混入温家坞堡。
之前金亮在阳邑干了几票,闹得声势有些太大,现在祁县这边的人家,都已经得到了风声,开始加强防御,他们这些买卖人也是被限制在了一小片区域里,不能到处乱走,还有温家的族兵随时看着他们,不过这并不妨碍夏雪把温家坞堡给仔细看了一番。
当天晚上,夏雪带着四十来名金亮军的先头兵,也是悄悄得摸到温家坞堡跟前。在上午的调查中,夏雪发现了温家坞堡有一处矮墙年久失修,非常适合攀爬,回去报告给了金亮,也是让金亮决定今天晚上攻打温家坞堡,夏雪便是带着敢死队们进去打开坞堡大门的。
作为一个老行伍,夏雪曾经经历过多次生死之战,当他带着人摸到围墙边上,准备往上攀爬的时候,一下子想起了两年前跟着张杨在上党讨伐黑山军的时候,在黑山军的主场,这些狡猾的敌人也是采取了夜袭的手段,而在被敌人攻打之前,也是同样的寂静。
这段回忆让夏雪有些不太舒服,也是赶紧收拾心情对手下命令道:“动作快一点儿,都别出声……”
只是夏雪的声音未落,温家坞堡上面却是一下子打出不少火把来,一下子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般耀眼,而在这些火把打出的同时,强弓硬弩也在招呼着夏雪这帮子突击队。
随着箭矢的破空声,夏雪知道自己是中计了,这处矮墙就是留着勾引他们这些人的。随着身边一阵阵痛苦得哀嚎,夏雪的经验再次救了他,他根本就无暇多想,身体本能让他赶紧拉了一个小弟横在了自己身前。
一刻之后,在温家坞堡一里路远的一处小树林中,带着上百名手下的金亮也是遇到了被人架回来的夏雪。金亮手下现在虽然有三千人,但都是些乌合之众,这种夜袭的事情他也不敢把他们全都带过来,到时候一团乱打草惊蛇不说,再弄个营啸就滑稽了。
金亮这次只把自己本部那些上党老兵给带了过来,他们的组织度,是能够完成这种程度夜袭的。
此时的夏雪已经只剩下半口气,虽然找了一个人肉盾牌,但他身上还是中了两箭,其中一箭更是射穿了夏雪的人肉盾牌,在他肚子上捅了个窟窿,能有这种程度的杀伤,是被弩箭给近距离射中了。
“温家有……埋……”要不是有同党接应,夏雪可能都没机会跑回来。只是在用尽这最后的一口气把这个显而易见的事情说完之后,夏雪也是眼睛一闭,就此死去。
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好些年的忠心部下就这样死掉,金亮也是气得睚眦欲裂,这次过去夜袭的都是他手下的精锐,结果一战下来却是几乎全军覆没。
许久之后,金亮也是收拾好心情,但是从他嘴里面却是恶狠狠蹦出几个字来:“温家堡(念BU)的人都得死!”
——我是中了埋伏的分界线——
“恢从其宗族,为之策谋。”——《季汉书·温恢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