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山外。
重重迷雾遮天蔽日,以凌剑宗为首,十二万正义之师集结于此,征讨邪逆,匡扶正道。
旌旗飘扬,战船悬在高空绵延数里。
出征之师,几乎网罗上行界所有元婴以上修士。
萧山兰秘地。
沈昭神情肃穆跨入空寂幽冷的大殿,大步走向殿中调息疗伤的玄袍男子。
男子眉目冷峻,唇色微白,眼未睁,亦能感受到他周身弥漫的浓浓杀意和狠决。
“来了。”沈昭于男子身前站定,一双含笑桃花眼此刻满覆冰霜,看不出丝毫笑意和柔软。
“如你所料,来者皆是元婴中期以上修士,约莫十万人,元婴中期以下低阶修士留守凌剑宗外围,已经探清,人数超过二百万,时境雪留下两千余高阶修士保护,凌剑宗新任宗主也在其中。”
片刻后,萧关逢抱元守一结束疗伤,手未放下,一股腥甜冲上咽喉。
呕出一口淤血,萧关逢以拳擦去嘴角的血污,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加莫测, “她呢?”
“没找到。”沈昭语气不善道:“她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你却还惦记她,她当真有那么好?”
对沈昭的质问, 萧关逢不置可否,眼里却难掩失望。
“依计划,除凌剑宗弟子,其余人等……”萧关逢站起身, 眸色凛然, 宛如地狱阎罗出世,“杀!若凌剑宗弟子反抗,亦不必留手。”
萧关逢是被银泽驮回来的,丹田内的神力冰锥一直没拔出来, 沈昭对此担忧不已。
“你的伤……”
沈昭盯着缓步往殿门外行去的背影, 欲言又止,萧关逢却像感受不到丹田内撕心裂肺的疼痛,沉声道:“无碍。”
……
萧兰山外, 玄一道门道主玄敛衣冷目凝视层叠浓雾。
“仙尊,据弟子描述,邪逆藏身之处就在前方四百里灰雾深处,由一扇苍古玄门连通内外。”
时境雪负手而立,神识扫荡下,灰雾中异常平静,除了一层又一层游荡的雾气,并无其他, 但无数次征战的直觉告诉他, 杀机正潜伏在浓雾深处,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狼, 静待猎物上钩。
“尔等在此等候, 本尊入内一探究竟,未有本尊号令, 勿得妄动。”
方牧生拱手, “弟子恳请随仙尊同去。”
“不准!”
当时境雪只身深入灰雾深处探查时, 一双双冷漠到滴血的眼睛正在苍古大门后注视着。
萧关逢冷眼看着时境雪转遍萧兰山旧址, 看着他斩破一个个杀阵和幻阵,看着他负了点不痛不痒的轻伤, 看着他退出萧兰山与伐逆大军汇合,再看着他号令大军朝秘地而来。
时境雪并非冒进之辈, 他行事谨慎,安排五千人作为先锋部队随他先行深入浓雾,临行前委托合欢宗断念大长老暂行首领职责。
时境雪带着五千人在浓雾中向东南方向穿行大半日,眼见雾气越来越浓,连神识也辨不清方向,终是察觉出不对劲,于是下令退守浓雾外。
来时容易退时难。
此时,队伍后方兀地传来一声惊呼。
“啊——”
众人不及反应,却见发出惊呼之人已剩一张人皮飘在迷雾中, 那人皮从背部破开,从头到脚, 一分为二。
皮薄如纸,连滴血也没沾上。
接着,空气中响起起伏不绝的抽气声。
“剥皮雾绞阵!”玉清宗宗主茅九功道破玄机。
“雾绞阵?”听闻雾绞阵再现, 不少人登时乱了阵脚,更有甚者连口齿也不清了,“雾绞阵不是随着前生门破灭消失了吗, 怎么会在此处?”
时境雪与尤渊相交数千年,深知雾绞阵威力巨大,当机立断划出四面白屏护住众人。
白屏为盾,雾绞阵中的剥皮鬼手无法靠近,但行进队伍也被困雾中进退不得。
雾绞阵凶险非常,除非找到阵眼挖出阵盘,暴力破阵非但破不了阵,反而会增强法阵威力,但是,尚不足以困住大乘中后期修士,灵力高强如时境雪和茅九功完全能以迅捷身法躲过鬼手脱困, 可余下人却是寸步难行。
时至此时,时境雪若还看不出这招“请君入瓮”,未免太蠢。
“茅宗主, ”时境雪扫了眼神色惊惶的众人, “本尊把他们交予你, 本尊自行前往寻找阵眼,若半日内本尊未归,释放撤退信号。”
茅九功揖手,“仙尊放心,老道定不辱使命。”
除却四道白屏,时境雪又留下一只本命雪鸢交给茅九功,令茅九功危及时刻捏碎雪鸢,到时他会尽快折返救援。
岂料时境雪离开结界不久,一束红色信号烟从浓雾的西南方向冲出。
正是伐逆大军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暂代首领断念长老见到信号,下令全军朝西南方向挺进。
对此,时境雪与茅九功一无所知。
就在时境雪奔波于雾绞阵中时,在雾绞阵的西南方向,十几万伐逆大军深陷一个又一个绝命杀阵和幻阵。
血流成河!
尸骨成山!
阵内喊杀震天,血色将灰雾染红,灰雾上空层层阻拦屏障厚如山川,别说求救信号,连太阳光也照不进来一丝半缕。
正在众人陷入绝望之时,杀阵突然停止运转。
“凌剑宗弟子听着,想活的,亮出身份牌。”
响亮高亢的喊声自头顶传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如雨后春笋一茬茬破土而出。
“凌剑宗,为什么是凌剑宗?”
“方牧生,你说清楚,你们凌剑宗是不是早与萧氏余孽勾结在一起,故意引诱我等前来一网打尽?”
“真没想到,踏雪仙尊居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难怪时境雪自告奋勇打头阵,原是与逆贼狼狈为奸。”
“哼,难怪时境雪公开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内情,原来……原来……”
“完了,上行界千万年道业将毁于一旦,天道睁开眼看看啊,邪魔当道,贱逆忤天啊!”
“……”
方牧生俞同楚等凌剑宗弟子实在听不下去,对口出狂言污蔑仙尊之流怒目而视。
赶巧王七是个心直口快受不得委屈的,一拳轰在其中一名诋毁凌剑宗的天仓宗弟子鼻梁上,粗声粗气呛声回怼,“放你娘的狗屁,哪个混球王八羔子再敢胡言乱语,老子锤烂了他。”
总有不怕死的不畏威胁,“大家看看啊,诡计被识破,凌剑宗弟子狗急跳墙啦。”
李遥气急,“红口白牙说得冠冕堂皇,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人是为匡扶道义而来,若非觊觎萧兰山内的修行秘法和无尽灵石,你们岂会甘愿冒险?如今遇到困难,却把所有脏水泼到凌剑宗身上,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方牧生义愤的接过话茬,“诸位,李师弟话不中听,却是事实,仙尊从未强迫过任何人,三千年前的事情,也非仙尊一人所知,合欢宗诸位长老、玉清宗宗主、玄一道门道主、天仓宗宗主……”
方牧生的手指一一指过许多人,“三千年前,若非仙尊,你们可还有命在?如今大难当前不思团结御敌,敌人三言两语便反过来指摘自己人,内斗不止,有何脸面自称正道大义?”
这时,静默良久的洛无情一甩长鞭,“啪”一声在地上抽出一道半尺深的鞭痕。
怒道,“我洛无情相信仙尊,谁再敢妄言,休怪本尊鞭下不留人!”
被点名问候的几位宗门领袖自知理亏,各自装模装样数落了几句门下弟子。
经此一闹,无人再敢造次。
萧兰山部下见迟迟未有凌剑宗弟子亮出身份牌,上前通禀,“家主,未有凌剑宗弟子出列,您看?”
“启阵。”萧关逢冷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