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幽深昏暗天顶,两侧崖壁闭合处,霍然破开一个大洞,大洞内光华旋转,已然形成白光漩涡。
太阳光束自大洞投射,在大殿外一处空地归拢,形成直径两米的光道。
云迟踏入光道,扭身朝男子挥手,神识传音,“始祖,保重!”
并非始祖本人,而是一缕神魂意识,在此守候不知多少年月。
出了剑冢,荒漠上空亘久高悬的太阳停止运转,也化作白光漩涡,同样投掷下一条光道。
藏剑阁顶。
悬浮的金色巨剑突然光芒大涨,金色光晕变成炽热白光,照射千里范围。
白光耀眼至极,等候在此的数万弟子纷纷抬手遮掩。
“咚!”
一声巨响从藏剑阁十三层传到十二层,像是山顶砸下巨石落入水中,响声巨大,连楼板也随之震动。
候在藏剑阁十二层的蓝尘心中大喜,“小师叔回来了。”
持药方牧生胡真儿同样欣喜非常,三两步跨到楼梯口,四双眼睛整整齐齐朝上张望。
云迟趴在地板上,五官紧紧粘在地板上,像是糖浆糊在上面,拔不下来。
痛!
躯体脑壳四肢,经脉穴窍,五脏六腑,脊骨肋骨琵琶骨,哪哪都痛。
灵魂散架了,没有一处不痛。
藏剑阁的白炽光,与万里青霄炎阳争辉,光线穿透数座山顶薄雾轻霭,落在下秋峰玉楼水榭。
萧关逢心头虚挂的巨石稍稍松动,耳边隐约响起急促脚步声,心中一喜,细细听来后,失落感登时爬上心头。
连空雨急忙忙跑来,娇俏的小脸由于情绪起伏过大微微泛红。
气喘吁吁道:“萧师弟,小师叔回来了,知你担心,特意过来告诉你,你可要随我看她去。”
萧关逢心中纳罕,不知云迟是否安然,语气一如既往沉静,“她如何了?”
“还活着,受了些伤,我着急过来告诉你,也没细看伤的重不重,这会儿该是被四长老带回浮云谷了。”
连空雨猜想小师叔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定是萧师弟,这才忍住没直接跟去浮云谷,而是先来了玉楼水榭。
萧关逢出现在浮云谷引起不小轰动。
谁人不知这位长老亲传弟子,自打入了宗门,和刚入门的小媳妇没什么两样,深居简出,生怕被人瞧了去。
这会儿出现在浮云谷,不免让人好奇,浮想联翩都在猜测他的来意。
比较让人信服的普遍看法是,三长老叶霜红葬身剑冢,而修为低下的小师叔却活着出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持药扒出压箱底的灵丹宝药,毫不吝啬一股脑全投喂给未来宗主。
云迟吃后,果然很快醒过来。
“谢天谢地,师妹呀,你可算醒了,不枉持药宝宝喂你回春丸。”
持药手里握着白瓷药瓶,被火舌燎光的光秃秃的上唇沟和下巴开始冒出细密胡渣子,看起来更滑稽了。
云迟噗嗤噗嗤无声的笑,见持药嘴唇蠕动,才心惊自己听力原是退化到这种地步,持药离自己不过半米距离,却什么也听不见。
难怪缘来阶闯关时,诸位前辈俱是神识传音与她。
“小师叔!”
一干弟子上前揖礼,认识的不认识的,十来个。
云迟一眼瞧见静静立在连空雨身侧的萧关逢。
今日他穿了弟子衣袍,静默不语立在那里,与叶霜红遗留的画重叠在一起,好看极了。
久别重逢之感油然而生。
萧关逢见云迟不顾场合朝他俏皮眨眼,面上赧然,微微将视线移开些许,不与仰卧床榻扭头张望的她对视。
胡真儿站在竹榻左下方,三人位置成三角,正巧将云萧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警铃大响。
看来必须得让未来宗主再好好读一读《凌剑宗弟子忌册》!
萧师弟更得好好读一读!
“小师叔,你怎么样?”
……怎么看起来呆愣愣?不会是傻了吧?
连空雨冲上前去,坐在榻边,抓住云迟的手,神色焦虑。
蓝尘掩嘴轻咳一声,提示她注意身份,连空雨睨了他一眼,扭头装作没听懂,继续同云迟说话。
“可有哪里不适?四长老,你快给小师叔看看,她好像不太对劲。”
云迟从萧关逢身上收回视线,转头面向连空雨,入目一张焦虑担忧面容,是那么诚挚真心,朝辉一般洒在心里,暖融融的。
“神识受了些损伤,五感不大好使了。空雨,你刚说了什么?”
清脆神识之音,以云迟为圆点,扩散至现场每个人脑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神识受损可大可小,马虎不得,在众人催促下,持药赶紧上前查看。
“还好未伤及根基,待我炼制几味固本培元的丹药服下,再辅以药浴,三五个月,定然痊愈了。”
听五长老如是说,众人终是放下心来。
在凌剑宗弟子心中,五长老不通世故是个糊涂蛋,但论起炼丹炼药,却是极具声威无人敢质疑其能力。
对自个儿身子,云迟门儿清,在缘来阶接受试炼时,已清楚神识无大碍。
不过有一件事令她颇感惋惜,在剑冢之中,她修为已抵达隐神后期,即将登顶上行界,没曾想甫一离开剑冢,修为一泻千里,又恢复到结丹一层。
身体也如充满气的皮球,一旦泄完气,快速干瘪导致浑身疼痛,眼下服用数枚灵丹妙药却是好了不少。
剑冢中日夜不辍勤学苦练,不说全打了水漂,也是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看着榻前一双双求知若渴,恨不得把她记忆来个现场重播的诸位,她有些心力交瘁。
神识传音虽是小术法,积水成海,同时向这么多人神识传音,也是极耗费灵力。
唉,好怀念隐神后期强者云迟啊!
一刀劈山断海的感觉太爽了!
“我累了,都先回去吧。”
如今小师叔云花莲从剑冢平安归来,即将成为凌剑宗名正言顺的宗主,她的话,便是金科玉臬,无人敢不遵。
众人只好怀揣满腹疑问悻悻离去。
“空雨师妹,小师叔无恙,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辞别方牧生胡真儿,蓝尘见连空雨三步一回头目光紧盯浮芳居,又知她与小师叔情谊深厚,温言安慰。
“蓝尘师兄。”连空雨柳眉含颦,俏丽面庞不见招牌笑容,忧心忡忡,“你觉不觉得,小师叔有些不一样了?”
直觉告诉她,小师叔与从前大不相同,又想不明白具体哪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