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西峰广场上熙熙攘攘站了许多弟子,有刚比试完从高台回来的,有等待对垒的,也有看单纯热闹的。
上千决斗擂台,被一个个巨大肥皂泡包裹,漂浮在弟子们头顶天空,缓慢移动,经由阳光雕琢修饰,散发出绚烂光彩,美轮美奂。
其中一颗泡泡,受心魔誓契影响,透明薄膜边缘逐渐虚化,血色氤氲昭示着此处擂台之上胜负已分。
弟子们三五成群堆挤着脑袋,睁大眼睛望向高空,都在猜测那层血色薄膜何时炸开。
“快看,小师叔卸了他一条手臂。”
“没想到他柳贾也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唉,这下小师叔麻烦大了,风柳泽湾左岸可不是好惹的。”
“怕什么,心魔誓契为证,他柳氏还能翻天不成。”
“……”
“云花莲,住手!”
一声怒喊毫无征兆出现,镇压住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叶霜红一身红袍立在观战台上,吊销凤眼眯起,看向血色气泡中杀气腾腾的云迟。
主事官吴章站在一旁抹了抹汗,心道还是晚了一步,扭头瞪了眼江郭。
江郭此时也是战战兢兢,他已经第一时间上报云迟柳贾立心魔誓契之事,原以为至少一炷香才能决出高下,哪里想到花莲小师叔如此生猛。
平日里不可一世好不威风。江郭啐了一口,暗骂柳贾是纸糊的老虎泥做的菩萨。
若不是对方投了个好胎,自己又忍不住收下三千灵石,他才懒得管柳贾死活。
正低垂脑袋腹诽得起劲,一道道抽气声传入耳中,江郭抬起头,朝那团血色气泡看去,眼珠子猝然瞪如铜锣。
在叶霜红破开结界瞬间,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柳贾,只觉周身束缚枷锁尽碎,丹田灵根摇曳生机勃勃。
举剑挡住攻击变得十分轻松,柳木剑上灵气环流,闪烁碧青火焰。
火舌跳跃剑身,宛如鬼火赶集。
铿锵被灵力咬噬反弹,向后飞去,云迟抓住刀柄,也跟着向后仰飞出去,飞出七八丈远,咚一声砸向地面。
后背登时传来钝痛,云迟仿若未觉,两腿一蹬弹跳起来。
挨揍挨到一定水平,自成高手。
变故太过突然,看向柳贾手中幽光腾腾的木剑,立刻反应过来。
不好,结界已破,这厮只怕要逃。
耳边再次传来叶霜红的呵斥,“都给我住手!”
旋即一只巨大女人手掌从天而降,将高台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朝云迟柳贾二人伸来。
住手?柳贾不死如何住手?
就在大手即将捉住二人时,一道幽蓝屏障从下往上结成半圆,将大手挡在屏障外,而后屏障迅速向外扩张,直至把整个擂台罩住。
大手甫一触到结界,好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立刻缩了回去。
叶霜红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指尖,凤眼再次眯起。
一只雪鸢在云迟指间银戒上扑闪双翅,成年蝴蝶般大小,通体雪光透亮,如梦似幻。
时境雪在银戒启星命盘中养了只雪鸢,又在雪鸢身上中了道结印,命她危急时催动结印,乖乖呆在结界中等待师尊救援。
“师尊,快来!”云迟对雪鸢说,而后放飞雪鸢。
云迟抬头仰望苍穹,太阳已经彻底越出三十六峰,光束穿透云海朝结界倾泻,眼前薄雾随着山风轻轻抖动。
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没有十足把握,但——
我云迟心中旌旗不倒,便不会退缩,纵使杆倒旗破,也要拉上对手一起下地狱。
仇恨将对手双目染成猩红,与他手中青光暴烈的木剑一同指向自己。
“云花莲。”柳贾大吼一声,“——受死吧。”
可惜比野猫啼叫还尖细的声线令他这声吼听起来斗志全无,反倒像怨妇发出阴恻恻诅咒。
说完,足尖轻点跃上高空,周身青光氤氲,人剑并起,剑在前人在后,如一直飞速旋转的陀螺,朝云迟穿来。
速度奇快,比云迟挥出的刀不知快了多少倍。
人推着剑,剑拉着人,眨眼已逼至身前。
云迟只来及看清剑尖四散的青色鳞片旋涡,已被森森剑意逼退两步,趔趄一下才稳定身形。
柳贾目标明确,直插对手心脏。
弯刀铿锵刀鸣阵阵,全力回击也只是险险护住心脏,避闪不及下,右臂一道十来寸伤口白肉外翻,鲜血尚未流出,左臂又挨一剑,直接被刺了个对穿。
云迟纵跃翻腾,乌发衣袂翻飞旋转。
三尺弯刀在地上拉出巴掌深刀痕,于十几丈外紧扣地面停住。
“噗!”
云迟喷出一大口鲜血,洒在铿锵刀刃上,沿刀槽顺流而下。
斩杀无数凶兽的玄铁铿锵,因主人手臂重伤而微微晃动。
云迟尝试与柳贾言语斡旋,企图拖到时境雪到来,奈何柳贾与她一样——狠人一个,不愿与她多费唇舌。
大臂一挥,刻出一道碧青剑影朝云迟左臂疾驰,意在斩其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