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求道抬头望去,感觉整个终南洞天都在震动,大地几乎要崩解。
而两尊神只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浑身膨胀的勾陈大帝扬天长啸一声,赤红色的蛇躯仿佛是一道血色流星从天而降,再度狠狠撞击在五爪金龙身上。
大地又跳了一下,整座夜长安城被震塌,无数藏身其中的食尸鬼被碾作齑粉,那些猎食生人的魑魅魍魉四散奔逃,却又不知能逃到哪去。
巨大的震颤之中,两条古龙缠斗在一起,祂们的每一声怒吼都好像隆隆惊雷,龙尾擦着山峦便是山崩地裂,龙爪碰着河川便炸起一蓬水雾。
漫天的玄鸟天鬼扑到勾陈大帝的身上,想要撕咬它们主人的大敌。
然而不见勾陈大帝有何反应,便见祂身上自然有金光氤氲,那些扑上去的天鬼便炸成一团团血雾,染红了空中的水汽。
虽然天鬼们的自杀式袭击并无多少作用,但总算给了五爪金龙缓了一口气。
祂扭头对着勾陈大帝把口一张,嘑的一口气,吹将出去,突然间,一阵大风从空刮起。
这风虽没有一开始的赑风漩涡那般厉害,却勾动了这小洞天里的天地大力,霎时间天地变色,黄风大作,沙尘飞旋。
有无影无形的巨大力量在整个终南洞天鼓荡起来,它化作大风,穿林折岭、播土扬尘,松树汇聚成的林海被吹倒折断,高大的山岭被风撞裂、土崩瓦解,绕城的八水、五渠涌翻波转,红日无光、星斗昏乱,整片天地都是黑攸攸一片昏暗。
吴求道只感觉大地的根基都被这大风刮得震颤起来,有些站不住脚。
勾陈大帝的身躯庞大,又是这大风主要攻击的对象,这下被吹得稳不住身形,几乎要摔倒。
五爪金龙顺着风势游摆身姿,盘起长躯对着勾陈大帝咬牙切齿:“你一个分身闯到我的道场,真觉得我打不过你是吧?”
勾陈大帝冷笑一声,身侧的耀魄宝星大放光明,龙爪指天喊道:“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主御群灵,执万神图!”
唿喇喇“砰”得一声,天空仿佛炸开一道惊雷,强光遍照四海,刺得得人睁不开眼,一时之间,乾坤震动,万里江山都是颤!
光芒所照之处,无论是大风、水雾、碎岩、飞尘,全部慢了下来,一切事物的速度都是如此之缓慢,整个世界仿佛完全静止在了当场,唯有其中那位勾陈大帝的分身还能自由活动。
祂那足有千里之长的神躯如同长蛇盘起,然后迅速缠上了五爪金龙的身体。
就在勾陈大帝的分身刚刚缠上五爪金龙的瞬间,五爪金龙突然颤动了一下,整个终南洞天的空间仿佛镜子突然碎裂,时间以五爪金龙为中心开始迅速恢复正常流速。
“老子撕了你的万神图!”五爪金龙怒吼。
无穷无尽的光芒犹如裂帛般被突然撕下,有巨大的黑暗从光的缝隙中撞了出来,光芒愈发弱势,被黑暗震得支离破碎。
光明与黑暗,形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虚空中有无形的力量在掀动波澜,仿佛星宿都为之颤动,万物无声,唯有光影变幻。
有宇宙的真理在吴求道眼前不断划过,那是上古之时永火与黑暗的战争,是大荒的起源和众神的来历,光明的爱火在他心中燃起。
一团又一团的赤鸦在无尽的黑暗中飞翔,吴求道的真灵仿佛离开了本位,被人接走,高升到九天之上。
一个难以形容的奇异形象在他心中出现,那是一团蓝色的火球,是火内之珍、离地之精、三昧之灵,是审判者拉什努,是太阳神阿波罗,是光明神巴德尔,是火神祝融,是堕落的祭祀,也是被重新接纳的背叛者。
当这团蓝火出现在他眼前以后,对方的来历自然而然地就流露了出来,就像是当你看到一颗圆圆的红色水果以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苹果”两个字。
祂曾是一只爆燃的金乌,生来就有管理天下圣火的伟力,受帝俊赐名“祝融”,“祝”就是祭祀,“融”就是光明,帝俊给了祂太阳王庭大祭司的神位。
但在太阳王庭坠落以后,祝融是极少数在天庭任职的太阳妖神之一,祂仿照帝俊创造金乌那样地创造了赤鸦一族,为新的天帝做司火之神掌管天下残余的圣火。
后黄帝驱使应龙和祂的龙裔征战天下欲再夺天帝之位,龙王共工被派与火神祝融大战,共工不敌战败,而后受命撞天柱、断地维,于是绝地天通,神人分隔,天界不再与大荒直接相连而成为了神话幻梦中的飘渺存在。
祝融因此受罚被驱出天庭,四处流浪,而后帝俊解除咒缚,再立太阳神系,受尽苦难的祝融便顺势皈依回帝俊的麾下。
不计前嫌的帝俊重新赐予祂代表火之神圣与公正的火正之职,受命掌管火之天秤,当日子到了便以公义之火燃尽寿终之人,并用天秤来度量善与恶而决定灵魂的去向。
“吴求道,只要你愿意,仍然可以向明尊祈求祂那伟大的力量!祂虽高居于天上神国北落师门,却时常眷顾着堕落的炎裔。只要有人为对抗混沌诸魔而召唤那伟大的名字,祂仍然会不计前嫌地伸出援手。”
吴求道茫然地看着这位手持火秤,浑身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精灵,而祝融只回以一个微笑。
“为什么?”
“因为这是圣火与深渊,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永恒战争。你可以拒绝光明,但当黑暗遮罩之时,光明永远都在乌云背后,等你呼唤。”
“你骗鬼去吧!”吴求道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吴求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只要能打击仇敌,不管什么臭鱼烂虾,你们都愿意助上一臂之力是吧?”
“吴求道,记住一点!”蓝火说道,“复仇的道路上你总会遇到志同道合的陌生人,这些陌生人可以成为你的武器,而你也可以成为陌生人的武器。”
“只要你们复仇的目标都是相同的对象?”
“你非要这么形容也可以,我并不能控制你的想法。”
“那么我接受了你的提议。”
“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