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连着几天雨,天气一下子变得冷飕飕的。
人们纷纷翻出箱底的棉袄穿在身上,正式进入冬天。
沈学韵姐弟第一次在北方过冬,虽说许氏早早就命令是针线房给两姐弟做好了过冬的棉袄,可还是不免着了凉,得了风寒。
生怕传染给老太太,于是两姐弟自觉得隔离起来,不出房门半步。
纵然是姐妹们一起来看望她,她也要求隔着屏风。
“不是我和姐姐妹妹们生分,实则是害怕过了病气。若是传染给老太太,倒是我们姐弟的罪过。”
“沈表妹无需自责,我们都理解。你好生养病,莫要胡思乱想。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早日康复才是紧要的。”
“多谢菡姐姐关心。”
困在屋里养病的日子很是无趣,身边只有丫鬟陪着。
沈学韵唯有看书解闷。
书本看腻了,就询问丫鬟侯府可有新鲜事情发生。
丫鬟翠雀唠叨道:“除了胡大姑娘的婚事,最近没别的热闹可看。哦,听说侯爷的赵姨娘怀了身孕,一直吵着想回侯府。老太太昨儿还骂了侯爷一顿,说他整日无所事事,就只知道惦记一个赵姨娘。”
沈学韵闻言,叹了一声,“大舅舅的确有些荒唐。”
接着她又想到了伤心事,“也不知父亲如今可好,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封回信。”
“姑娘放宽心,老爷肯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
沈学韵越想越是不安,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珠子里面打转。
丫鬟翠雀见状,赶忙转移话题,“大人的事情,姑娘还是别操心了。奴婢听说,胡大嫂这会正在给老太太请安。胡大姑娘的婚事一日定不下来,胡大嫂一日睡不好觉。”
沈学韵拿起绣着牡丹花的手绢,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
“胡大姑娘至今还没点头吗?”
“奴婢不知。不过这门婚事应该能成吧。胡大姑娘除了嫁给白少爷外,她还能嫁给谁。她也不可能找到比白少爷更好的婚配对象。”
“她有母亲,实则是个孤女,无依无靠。我没有母亲,却有父亲,看似有依靠,可何尝不是同胡姑娘一般,无依无靠。也不知将来,我会落到何处。”
“姑娘怎么又说起丧气话。胡姑娘岂能同姑娘相比。侯府是姑娘亲亲的外祖家,姑娘的婚事,自有老太太操心。老太太能替胡姑娘操心,没道理刻薄了姑娘。说到底,姑娘就是心思太重,总爱胡思乱想。”
丫鬟翠雀倒是个麻利机灵的,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然而这番话并没能安慰到沈学韵。
“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虽然没人告诉我,可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岂能不操心,岂能不胡思乱想。尤其是,父亲这么长时间没有回信,只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沈学韵是个聪明的姑娘。
也正因为太过于聪明,总能从细枝末节猜想到一丝半缕的真相,以至于心思过重。这会她病着,看起来柔弱无助,惹人怜惜。
没人告诉她出了什么事。
她却隐约猜到父亲在差事上面出了差错,且已经被人盯上。
自从来到京城,她就一直但着心,却始终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加重了她心中的忧虑,加上天气转凉,一下子就病倒了。
生病的人,更喜欢胡思乱想。她也不例外。
丫鬟翠雀尽力安慰道:“若是老爷真的出了事,侯府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既然侯府没动静,就证明老爷平安无事。”
这话有道理。
沈学韵微微点头,“你说的有理。但愿父亲能够平平安安,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在一起。”
“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姑娘好生歇着,奴婢去前面打听打听,胡大姑娘的婚事到底成不成。”
“未必能成。”沈学韵靠着床头半躺着,“白少爷虽说失了父母,可他毕竟是白家人,又是二房唯一的男丁,迟早会将二房的家业立起来。胡姑娘模样好,然而失了父亲又失了族亲,家世上面就差了一截。白少爷未必能相中她。”
“可是那一日,白少爷对胡姑娘明明是极为满意的。当时姑娘也在,姑娘也看见的。”
“一时间被美色所迷,待到冷静下来,美色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婚姻大事,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沈学韵像个成年人一样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她和丫鬟唠叨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瞧着白少爷,也不像是重色之人。听其言语,白家内部也少不了龌龊。
白少爷想要重新立起二房的家业,最好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为妻,如此就能得到妻族的帮助。或是得一笔丰厚的嫁妆也是值得的。
瞧他模样,肯定是一个心中挂记着前程和二房家业的人,又岂能因贪恋美色而耽误了前程。”
丫鬟翠雀一听,倒是替胡姑娘担心起来。
“如此说来,胡姑娘这门婚事要黄?胡姑娘一大把年纪了,没了白少爷,她还能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的婚配对象。”
沈学韵也叹了一声,替胡姑娘可惜,“京城才俊多,总有合适的。不过,我的那番话都是猜测,做不得准。万一白少爷就是相中了胡姑娘,非胡姑娘不娶,也是有可能的。”
“奴婢更要去前面瞧瞧动静。姑娘等我的信。”
丫鬟翠雀急匆匆往前面跑,就为了看八卦。
这些日子,胡大嫂一直惦记着胡可晴的婚事。
相看了白安邦,她心里头满意得不行。
当然,她也要尊重一下闺女的想法。
不问还好。
谁想到,一问起婚事,闺女就趴在床上哭。
胡大嫂急得不行。
问了好一阵子,总算问出了真话。
胡可晴梨花带雨,美艳非常,咬着薄唇,哭诉道:“我岂能不知白少爷是个良配。可是,母亲好生看看我们,看看闺女。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是暂时寄居在侯府。侯府大度,替我介绍婚事。可是,母亲真的认为女儿配得上白少爷吗?”
“怎么就配不上。我闺女生的这么好,就是进宫当娘娘,也是绰绰有余。”
胡可晴心中难受,嗔怒道:“母亲就不要胡说了。那个白少爷,虽说失了父母,可至少还有族亲依靠,还有老太太替他撑腰,而且前程有望。
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娶一个比我强十倍的姑娘为妻,何至于看上我这个孤女。母亲就不要妄想了,闺女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