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许氏对沈家姐弟没什么想法,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就当普通亲戚家的孩子,吃喝照顾着就行了。
可如今,许氏对沈学韵明显生出了厌恶之情。
这丫头才到侯府,就勾得顾铭魂不守舍。长大后,又是一个狐媚子。
她饱尝狐媚子妖精的祸害,一个赵素素勾走了她的男人顾长治。如今又来一个沈学韵勾走她儿子。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她瞥了眼沈学韵,眼神一改之前的柔和慈爱,多了三分锐利,三分厌恶,四分考量。
沈学韵这会正是最敏感的时候。
自从母亲病逝,随着二舅舅一路上京城,她就活得小心翼翼,特别在意他人的眼光。
她不敢同大舅母直视,坐在老太太脚边,只能用眼角余光留意大舅母的举动。她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厌恶。
她才刚到侯府,大舅母为何要厌恶她?
莫非是嫌弃她没了娘,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吗?
她顿觉委屈,垂首抹泪。
旁人只当她又想起了病逝的母亲,是纷纷安慰她。
她摇着头,努力收回眼泪,“倒是让姐姐妹妹们替我担心,我还好。”
白静安慰她,“到了侯府,就当是自己家,不用拘束。以后和姐妹们一起读书玩耍,切莫太过忧思。”
“我听老太太的。”沈学韵乖巧的答应下来。
沈学义年纪小,才五岁出头,刚刚启蒙。对于失去母亲的感受,并没有那么深刻。他依偎在姐姐身边,谨记着姐姐的教诲,少说话。
一张雪白的小脸,显得乖巧无比。
孙夫人喜欢这个孩子,得知孩子启蒙,就答应给孩子送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白静乐呵呵的,“这话我替义哥儿记着。改明儿你要是没送来,老身饶不了你。”
“两个孩子是有福的,有老太太撑腰,儿媳岂敢不送。这么乖巧的孩子,我都想生一个。”
“你赶紧再生一个。老身倒是盼着你们多生几个孩子。”白静说完,自个先大笑起来。
众人跟着捧场,附和。
丫鬟说,二老爷来了。
白静趁机将孩子们打发去厢房歇息,让顾菡带着姐们陪着,让沈家姐弟早日熟悉侯府的环境。
许氏去忙家务。
孙夫人同二老爷分开老长时间,心里头惦记得很,留到最后才走。
等到二老爷进屋,两口子彼此眉目含情,正所谓久别胜新婚,热情得旁人都没眼看了。
“孙氏,你赶紧帮你大嫂去。老身同二老爷聊聊,等谈完了正事就放他离开。”
“儿媳听老太太的。”
孙夫人一走,屋里头彻底安静下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
“坐下说话。你大妹妹的葬礼办得如何?”
“回禀母亲,大妹妹的丧事,由儿子一手操办,绝对没有委屈大妹妹。”
白静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质问道:“沈家没人了吗?沈姑爷在做什么?你大妹妹的丧事,为何由你出面操办。”
“母亲有所不知。”顾长安解释道,“沈姑爷麻烦缠身,分身乏术,儿子便主动承承担起丧事操办。”
白静顿时心情一沉,挥挥手,桂嬷嬷很知趣的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只余下母子二人。
她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脑子里思绪翻腾,各种念头一一闪过。
“沈姑爷贪墨一事可严重?”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角,压着心头的慌乱,郑重点头,“非常严重。他联合镇守太监中饱私囊,牵涉上百个官员。原先的魏公公被调回了京城,新派去的镇守太监,就是冲着他们一伙人去的。沈姑爷自己也说,恐怕这一次自身难保。故而,让我将两孩子带回侯府,务必保孩子平安。”
砰!
白静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将顾长安惊了一跳。
他赶忙劝解道:“母亲息怒。”
白静沉着脸,问他,“可有具体数目,他还说了什么?”
顾长安犹犹豫豫,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道:“临走的时候,沈姑爷特意预备了一份土特产,数量有点多。”
他特意在“土特产”三个字上面咬了重音。
白静听懂了,眉眼一动,“你收下了?”
“儿子没法拒绝。”
“有多少?”
“有十几个箱笼,老多了。”顾长安心虚的低下头,“箱笼这会就放在外院,该如何处置,还请母亲做主。”
“你混账!”
白静压着嗓门,怒骂。
她提起拐杖,直接朝顾长安身上砸去。
顾长安没有躲闪,硬生生的受着。
一下接着一下,白静越打越狠。
她万万没想到,她以为的靠谱老二,竟然比老大还要糊涂,还要混账。
他怎么可以收下这些钱。
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混账玩意,没有一个省心的。
她一心维护这个家。
结果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蠢,都在拆台。
顾长安被打得受不了了,连忙请罪。
“母亲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如今东西已经进了侯府,就算我们没那心思,外人也不会相信。眼下要紧的事情,这些土特产要如何处理,还请母亲拿个主意。”
白静累了。
她打雷了。
原来打人也是一项体力活。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干的好事。沈姑爷拿给你,你就真的收下啊!你怎么不动动脑子,那些土特产烫手啊!你怎么就这么心大呢。”
“沈姑爷说了,土特产的首尾都洗干净了,这笔土特产根本不在账目上。而且,他不能让人抄出这笔土特产。没人发现这笔土特产,他还有一线生机。被人抄出来,他必死无疑。”
“所以你就认为收下这土特产不会有事,是不是?你甚至还侥幸的认为,以侯府的人脉背景,就算被人捅出来,也能平安度过,是不是?”
白静厉声质问,顾长安心虚地点头承认。
“儿子想着,这笔土特产与其便宜了那帮人,不如我们侯府吃下来。未必就真的有事。”
“你给我闭嘴。目光短浅,贪婪无知。沈明川就是拿捏住了你,你根本就是被他玩弄了。整个侯府都被他玩弄了。我当他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他却一门心思地算计侯府。侯府哪里对不起他。临死也要拉个垫背,够狠毒。”
“不至于吧!”顾长安惴惴不安,受到了惊吓。
白静在气头上,直接抄起茶杯朝他砸去。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