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茴大哭了一场,才收住眼泪,接受了张姨娘被送出府的事实。
顾钧倒是没有流泪,只是显得很沉默,仰头望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静吩咐丫鬟,将两兄妹带出去。
说多惹人厌烦。不如等几天,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坐下来细细聊一聊。至于许氏的善举,说到底,做戏的成分肯定大于真心实意。有张姨娘这么一号人物在后院住着,许氏巴不得把人送走。
但她愿意做戏,已经胜过很多人。有人连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岂不是显得更加冷酷无情。
无论张姨娘怎么哭嚎都没有用,终究,她还是被婆子架着,送上马车,启程前往乡下庄子。
一想到庄子上清苦的生活,想到还没有和两个孩子告别,没有来得及交代事情,还有娘家那边也没收到消息,她就哭得昏天黑地,直接哭晕了过去。嘴上她是不敢咒骂老太太,但是心里头反复咒骂,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不仅咒骂老太太,还咒骂许氏。
她认定,这件事一定是许氏在背后搞鬼。一定是许氏在想方设法的欺辱她,报复她借机磋磨她。
她快要恨死了。
张姨娘被送走,侯府依旧是那个侯府,没有丝毫的改变。
同东平伯府议亲一事,进展得非常顺利,两家都有结亲的意向,婚事一拍即合。找钦天监的高人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合。
这可把许氏高兴得咧着嘴大笑,孙夫人还调侃她,过两年就要抱孙。
许氏哈哈一乐,“承你吉言!”
紧接着,交换婚书,正式定下亲事。
亲事一定,顾铭仿佛一夜之间成长,显得越发稳重,做事更有章法。很多迎来送往的事情,都由他接手处理,做得像模像样。世人都夸他是年轻一辈中的才俊青年,前途无量。
最得意的人莫过于顾长治,他积极主动臭不要脸将顾铭表现好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大言不惭地说道:“都是本侯教导得好,铭哥儿才会有出息。”
许氏直接啐了他一脸,她就是见不得顾长治嘚瑟,尤其是拿孩子们嘚瑟。从小到大,他没有操心过孩子的吃穿学习,只会嘴上唠叨两句,他竟然好意思往脸上贴金。
果然脸皮厚实,人之贱天下无敌。
婚期尚未定下,然而侯府已经开始忙着筹备婚礼。
许氏说道:“很多事情都要早早准备起来,不要等到婚期临近的时候才操心,那时候什么都迟了。现在准备起来,什么都用最好的,大家高兴,面子上也有光彩。侯爷没能耐,但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铭哥儿他们这一辈,肯定比你们兄弟强。”
“本侯怎么就没能耐?”顾长治很不服气,“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本侯哪没能耐?没能耐,能在衙门几十年如一日,半点是非都没有。这些年,多少勋贵遭到了训斥,撤职的撤职。也就是本侯,一直稳稳当当,陛下从未训斥过。”
“那是!陛下都不见你,估计连你这人都给忘了,又怎么会训斥你。你的位置的确稳当,人家二十年升官的升官,你倒好,坐在位置上就没动弹过。”
许氏吐槽起来,又狠又准,一点面子都不留,直接往顾长治的心窝上戳刀子。
顾长治冷哼一声,“你这是妇人之见。我的位置没动过,你以为是我没本事,殊不知本侯这叫做韬光养晦,叫做一动不如一静。你看那些升官的,可有好下场?还不如本侯。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心眼小,又不怎么待见勋贵武将,没事我自然不会往陛下跟前凑。”
“你是不想吗,你是没能耐。”许氏才不信他的鬼扯。
顾长治冷哼一声,“夏虫不可语冰,朽木不可雕也。就你这见识,孩子们落在你手里,真是倒霉。幸亏有老太太盯着,孩子们才没被你带坏,不至于像你一般见识浅薄。”
许氏似笑非笑,“侯爷就别振振有词的吹捧自己。你那番话,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是从老太太那里听来的吧。老太太难得一次夸你,你倒是记住了。殊不知,老太太左思右想,想从你身上找一两个优点,实在是找不出来,这才不得已夸你做事稳当。”
“你你你……不可理喻。”
被拆穿了真相,顾长治恼羞成怒,他还不忘狡辩道:“你知道个屁。老太太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本侯身上的潜质,看出本侯的能耐。也就是你,一个劲的贬损本侯。本侯今儿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若有下次,定不会同你客气。”
许氏哈哈一乐,她自然不会将顾长治的话放在心上。顾长治属于典型嘴巴臭,三句话,总有一句话能将人的肺给气炸。若是次次计较,句句计较,怕是早十年就被气死了,哪能活到今日。
她还预备着当老封君,活到七老八十。所以,更不能置气,不能因为顾长治几句讨人嫌的话就真的动怒。气坏了身子,只会便宜对方,便宜外面的狐媚子,她可不傻。
“是是是,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了你身上的潜质,知道你是厚积薄发。但是,我还是那句话,铭哥儿将来肯定比你有出息。等我老了,不会像老太太这般整日里操心。”
顾长治呵呵两声,显得极为不屑,“铭哥儿是本侯的种,比本侯有出息那是应该的。人嘛,就该一代比一代强,才能守得住这百年富贵。若是一代不如一代,不出三代,侯府就得败落。到时候,你就成了破落户老太太。”
“呸呸呸,你才是破落户。不许你咒铭哥儿,咒你的子孙后代。你堂堂侯爷,能不能说点吉利话。要不是这些天我心情好,我定要和你好好理论一番。”
许氏恼怒极了。
竟然敢咒她是破落户老太太,果然一张臭嘴。难怪几十年不升官。就他这张臭嘴,官场上估摸就没有一个人待见他,偏偏又赶不走他,干脆放在冷板凳上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