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壮和丁松走出饭店,何大壮径直就要走开,丁松不高兴了。
“吃完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了。”丁松一句抱怨,何大壮止住脚步,回头看了看,他好像没看见丁松一样,转身又要走开。
丁松紧走几步,追上前去,拦住何大壮的去路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懂事理了。”
这顿饭丁松花了近二百块钱,何大壮至少应该说声谢谢。
何大壮却感觉理直气壮,他打着饱嗝说:“刚学会,跟你学的。”
“我这暴脾气。”丁松看得出来,何大壮比他还认真了,他突然改变了打法说:“大壮,我向你检讨还不行吗。”
何大壮把手一挥说:“我不接受。”
丁松不为何大壮的坚决而动,他执意说:“当年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两人突然无语,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令两人终身难忘的一场遭遇。
周末下午,郝荻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学校,何大壮、丁松和王晟下课后,由于缺少了郝荻这个灵魂人物,几个人站在那,好像没有话题了。
“我去上厕所。”王晟说着走向厕所,他走出几步回头看,何大壮和丁松站在原地没有动。“嘁——”王晟一声抱怨,径直走开了。
以往下课时,即使郝荻去厕所,何大壮都跟屁虫似的尾随其后,远远地守在厕所外。这会儿,郝荻不在,王晟以为他的一个提示,至少能换来丁松和何大壮的响应。
这两人守在体育器械旁,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何大壮正囧于没机会跟丁松说几句,王晟一泡尿,给他提供了机会,他岂能错过。
“郝荻家住在哪”何大壮突然向丁松发问。
丁松用沉默做回答,他装作没听见。
“跟你说话呢。”何大壮拍了丁松一巴掌。
“我不知道。”丁松找到了理想答案。
“骗谁呢”何大壮指正丁松的谎言。
“你要干啥”丁松直接说明心中的疑问。
“放学去郝荻家看看。”何大壮不遮不瞒。
“用不着。”丁松代替郝荻把何大壮拒之门外。
“这事跟你有啥关系呀。”何大壮表明不满。
“她有啥事,跟你有啥关系呀。”丁松以干哥哥的身份,要替郝荻看好家门。
何大壮眼睛眨了眨,神秘一笑说:“这你就管不着了。”
丁松也笑了。心里话,那咱就走着瞧吧。
王晟从厕所出来,见两人还站在那,他索性直接返回教室了。
这时候,何大壮突然感觉尿急,他撇开大长腿跑向厕所,丁松也尾随何大壮跑进厕所。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刚走进教室,险些被随后跑进教室的何大壮撞上。
何大壮止住了脚步,又险些被身后的丁松撞翻。王晟坐在那里,听到老师对二人的训斥,他高高地竖起大拇指,脱口一句:“该!”
放学了,王晟因为说了一个该字,被罚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
何大壮哀求丁松,陪他去郝荻家探望,并解释他去探望郝荻的理由:“我俩恋爱了。”
“别胡扯了!”丁松不接思索,指正何大壮胡说八道。
何大壮十分认真地告诉丁松说:“昨天晚上,我还跟她在操场上亲嘴摸r了。”
于是,就有了何大壮为郝荻父亲修好半导体收音机,他第一次登郝家门,便挨郝荻一个大耳光的经历。
十年过去了,何大壮和丁松再次面对这个话题,两人沉默无语。
如果只为丁松嘴欠,让何大壮挨了郝荻一个大耳光,这事可能早就过去了。即使再提起,也只能算是儿时的一个回忆罢了。
问题的关键,是丁松与郝荻的未婚同居关系,也是丁松此次宴请何大壮,表露出的宣示主权意思,使得这对同窗好兄弟,不得不追溯当年,丁松向郝荻告密的动机。
何大壮借着酒劲,以愤怒的姿态,斥责丁松重色轻友。
而丁松则以理所当然的优越感,警示何大壮要有自知之明。
一对好兄弟,一个陈旧的话题,引发出来的这场信誉危机,将如何化解。
丁松在想,一旦何大壮真的要重新开始追逐郝荻,他将作何应对。
何大壮则希望丁松能把该说的话,通通说出来。不是说破无毒,而是让丁松少却很多不必要的心里负担。
没错,这就是何大壮的真实心态。
“当年你怎么对我了”何大壮引诱丁松实话实说。
“害得你被郝荻打了一个大嘴巴。”丁松在关键时刻,还是没有勇气说实话。
“还有呢”何大壮有些得寸进尺了。
“还有就是……”丁松知道何大壮想听什么,他却羞于说出口。于是,他明知故问道:“还有……还有什么”
“你说呢”十几年的好兄弟,彼此的脾气秉性相当了解,就这么含着骨头露着肉,丁松觉得有损他的光辉形象,他索性挑明话题说:“你真想跟我争呀”
“你说呢”何大壮只有这个本事,接连几句反问,全然带过他的不自信。
竞争,是何大壮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盘算的事。
他不糊涂,知道这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奢望。与丁松相比,他不具备任何竞争力,即使苍天相助,他的那个美梦成真了,顶多算是郝荻的一次艳遇。
凭他对郝荻的了解,这只是一场梦,现实中,除非郝荻真的对他移情别恋,否则,一切都是惘然。
丁松毫无思想准备的恼火了,他猛推了何大壮一把说:“再不给你一下子,我这小心脏,就要被你气炸了。”
丁松跟他动手了,这是何大壮始料未及的。
他该怎么办,还手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多年的好兄弟,为了一件不称其为事实的假象,两兄弟大打出手,有损多年的兄弟情。不还手,就这么挨了一下,显得他太衰了。
何大壮不仅仅只会用心里独白来化解尴尬,他还会用语言恐吓,来为自己找寻心理平衡。他说:“你这一下子,就算给我们十几年的交情,画上一个圆满的感叹号了。”
“感叹号!”丁松居然没听出,何大壮这个感叹号是何用意。
“咱俩从现在起,所有的交情都没了,新的竞争开始了。”何大壮瘦驴拉硬屎,转身就要走开,他不想再这么僵持下去,再被丁松连推带搡的。
丁松开始后悔了,他不能失去这个兄弟。不为别的,就为何大壮还住在郝荻家里,他就不能与何大壮真的撕破面皮,让何大壮有可乘之机。
他追上前,拦住何大壮去路,缓和态度说:“大壮,你不至于吧。我跟郝荻在一起都四年了,你还……”
“没事,我不在乎。”何大壮这股气死人不偿命的精神,起到了化学反应。
“你……”丁松一下子没了底气,他甚至怀疑昨晚,何大壮和郝荻已经住在了一起。
“其实我知道,昨晚那人就是你。”何大壮在最不该胡说八道的时候,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丁松不觉中浑身一颤,他握紧拳头说:“既然知道,你……你就不嫌……我说你……”
何大壮及时掌握了丁松的心里恐慌,他十分坦然地说:“哥们拥有一个绿色宽广的胸怀,服了吧。”
何大壮终于占据了主动,面对丁松无奈的愤怒,他选择了尽早离开。
“啊呸!就你,想跟我争。”丁松气得直跺脚,指点着何大壮远去的背影说:“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何大壮一个急刹车,转回身,摆出一个潇洒的造型说:“早看过了,帅。”
“啊呸!”丁松恨不得把淤积在肚子里几十年的怨气,通通倾吐在何大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