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等级森严壁垒比中原更甚,仿佛倒退了千年,就像来到了奴隶社会似的。牧民还好点,至少敢在他们面前微微坐着,妻子们则全程跪拜,脸好像是长在地上一样……
不过,这些想法都太宏大了,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眼下,还是尽快把居所布置好,然后才好去拜山头。
藏王府邸在逻些城外最高处,高高的建筑耸立云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史秸打量着这座恢宏的建筑,心里讽笑一声。这便是皇权政治,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恨不能将一切都踩在脚下。
只是,也不知道藏王实际上,又有没有做到俯瞰众生,藐视一切。
女官神色肃穆,“大将军大人,吾主有事外出,并不在宫中。”
史秸道:“若藏王不在的话,王妃可在?我们夫妻二人初来乍到,理当……”
女官面无表情,“王妃常年礼佛,不见外客!”
史秸一哂,“那烦请女官将拜帖送到,我夫妇二人这便告辞了。”
从藏王宫出来,上了马车。
许坤道:“老匹夫!架子拿得恁大,我乃钦差都敢不见!天高皇帝远,还真以为自己就是这里的天王老子了!”
史秸道:“与我们挨不着。咱们只管尽到基本礼节,旁的不要管。谨小慎微,低调行事!”
许坤捏着拳头,“这种日子真特麻憋屈!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史秸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盈盈地道:“别气了。再过几日,我给你个天大的好消息!”
许坤没趣儿地歪着,“除了打胜仗,什么都不是好消息!”
史秸笑而不语。
从职级上看,许坤是除了藏王之外的老大,也就只需要拜见他而已。至于各大土司、当地豪绅,现在还不是结交的时候,等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再慢慢打点。
时间好像被下了缓慢符,一切都不着急。
接下来的时间,不是花在垒土炕上就是建设营地围墙上,秉持了这里自给自足的特色,整个过程都没有惊动旁人。
史秸盯着耸立入云的王宫,脸色有些不好,“我们的兵力布置完全被人看在了眼里,这种处处在监控之下的感觉委实有些不好。”
许坤道:“那又能怎么办!你都说了,要谨小慎微,总不能出去圈一块地为军事要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归土司所有,除非有强于他们的力量,不然就只能维持现状。”
史秸皱着眉头,“不行,这个样子好像脱光了一样,太没有安全感了。你改变一下兵士的作息时间,晚上操练,白日休息。如此也能将兵士完全隔绝起来,减少和当地牧民起冲突的机会!”
许坤撇撇嘴,“放眼整个朝廷,只有我的夜枭最为纪律严明,没有原因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起冲突!”
史秸道:“就是起了冲突,也不能动拳头!”
许坤眼睛一横,“那怎么可能!女人才畏首畏尾,我们铁血之兵,欺上门来还不回击,枉为军人!”
史秸摇摇头,“你那套在外面行得通,在这里不成!不光是力量高低问题,这里头还牵扯到种族、人口、权势,稍微被人利用一下,就会演变成大事件!藏王、土司、豪绅,还有一股隐藏力量:喇嘛,哪个是省油的灯?随便是谁,伸伸手就能把你的夜枭撵碎!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可别意气用事了!听我的,夹着尾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许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皇上怀着多大的期望派你我二人来解决藏地问题啊,结果你给他整一个缩龟壳!也不知他得知了消息,会怎生一个失望愤怒!”
“嘁,连前任驻官死了朝廷都无从知晓,还是我们到来才写折子上报,你觉得这里的消息传得出去吗?”
“欺上瞒下,我那可怜的名声又要增添一笔!”
史秸笑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许大将军还在乎名声那种东西吗?!”
史秸拉着许坤坐下,“闲着没事,咱们来学习藏地语吧!”
许坤想溜,“其实吧,我觉得多吉翻译工作干得挺不错的,我们何必剥夺他露面的机会!”
史秸强拉着许坤,又抓了几个壮丁,“不光是我们要学,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学!我定一个规则,谁最先学会,谁有十两银子的奖励!同理,兵士以五十人为一队,谁最先通过多吉的考核,能用藏地语和他交流,谁也得十两银子!”
许坤告饶,“夫人呐,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好么?”
“不好!都给我学起来!”
藏王不比隆昌帝秀雅贵气,形象上武威雄壮,看起来就像一个莽夫。而实际上,他也的确不是雅人。皇子时期本就不爱学习,成年后被发配边疆,没有文学氛围,又哪里有机会涵养雅韵。
只见他阴沉个脸走进正殿,脖子气得老粗,“这些老乌龟,狗娘养的!连本王的话都敢无视!等我召集人手,把他们全都给我宰了!”
暴躁地发泄一通后,“今天有事没有?王妃还活着吗?”
女官尽量缩着身体,“王妃和昨日一样,没有变化。朝廷派的那个大将军,携夫人前来拜见。这是拜帖。”
藏王根本不看拜帖,“夫人?汉族女人?白吗?漂亮吗?”
女官小声道:“不白,黑。长得挺……”
藏王呸了一声,“黑不溜丢的玩意儿,说她干嘛!你把衣服脱了!看了一天黑皮,给老子洗洗眼睛!”
女官默默地开始脱衣服……
许坤难以理解地按住史秸的手,“你能不能不要往脸上涂这些黑拉巴几的东西,本身就不算很白,再涂上这个,就没脸见人了!”
史秸推开他,继续往脸上涂抹黑色药汁,“你懂什么!这是保养皮肤,隔绝紫外线用的!而且涂上这个,比较能融入环境,不那么显眼,藏地女人才更愿意和我说话!”
许坤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上上下下打量着史秸,“人家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我个老爷们也理解不了这话。不过现在嘛,从你身上,我好像得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