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脚上发软,一头跪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见过,长公主殿下。”
“你认识本宫?”鲁国长公主抬起下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本宫见你有几分眼熟啊!你是哪家的家眷?”
史秸抖着腿,“臣妾乃许坤将军之妻史氏。”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史秸抬起头,深深地看向她。
鲁国长公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挑眉,拉长声音,“姓史?许坤之妻,呵!”盯着史秸上下看了一眼,突然变了脸色,“觐见开始了,你还在这里逗留什么!”
史秸咬着牙,轻声道:“殿下,多谢您!臣妾告退!”
“哼!知晓好歹就行!走吧!”
回去路上就比先前要谨慎得多了,尽挑开阔有人的地方疾行。她方向感不错,很快就看到了大部队。
直到看到大部队,史秸怦怦乱跳的心才算松缓了些。
后面的夫人年岁在三旬左右,目光正从她身上掠过。
史秸侧头友好地对她点点头,悄声道:“夫人,您好。”
不防她突然问好,那夫人连忙道,“您好。”
“您看着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出去歇歇?”
“不用啦。快正式开始朝见了。”
史秸状似无意地道:“要开始了呀,也不知方才邀我一同出去的夫人会不会赶得及?”
“她是太子妃娘家嫂子,晚了也什么。”
正说着,正殿中心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开始了。别说话啦。”
史秸紧紧地捏着手心,居然和太子扯上了关系!
为何会是太子?
无冤无仇,又没有利益纠葛,没道理害她一个内宅新妇啊。难道是前朝倾轧,要打杀她对许坤示威?
可太子不是一直有拉拢许坤的意思么,怎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或者是祖父在朝中谏过太子,所以他怀恨在心?
可这个可能性也不大。一来祖父早已换了臭嘴风格,凡事不开口一问三不知,尸位素餐,只图占着个位置度日。二来前朝政治一般都不会牵扯到内宅。女人如蝼蚁一般弱小,政界大佬们如何会将内宅妇人放在眼里,甚至花心机去暗害她。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史秸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鲁国长公主地位堪比太子,朝见的顺位竟然排在第一,连太子妃都要靠后。
“参加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面容普通,无子无女,气势上还不如长公主。
“长公主快请起!”
鲁国长公主之后是太子妃、各宫妃嫔、公主、一品国公夫人……
长长的队伍缓缓向前。
史秸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随同级别诰命朝上跪拜磕头。
顶上坐着的一排吉祥物看起来就像是木偶,要从中认出太子妃并不容易。
史秸垂着头,余光仔细分辨了一下位次,大概找到了那个太子妃。看起来不过三旬有余,鹅蛋脸,修长眉眼,似乎察觉到视线,直直地扫了她一眼。
史秸目光平直,随着众位诰命起身,然后准备告退。
皇后娘娘点了她的名,“哪位是许将军之妻,史乡君?”
史秸膝盖重新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皇后娘娘千岁金安,臣妾史氏见过娘娘。”
“许将军征战有功,你当鼎力协助,让他再闯佳绩。”
史秸额头贴地,磕头道:“是。”
出了大殿,史秸缩在人群之中,垂眉暗道,难道她猜测错了,皇帝预备把许坤再次投入军营中么?
许坤现在是二品将军,按照规矩,她这个家眷是不允许出京的。
前有逃命之险,后有扣为人质之忧,史秸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郭氏悄悄走过来,盯着她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被问几句话就吓住了?跟我来!”
史秸真心不想应酬婆婆,可好几个人看过来,她不得不恭顺地道:”是。”
走出去,却发现宫人拿了一盏蜜茶过来。
郭氏将蜜茶递给史秸,“你坐在廊下,喝点茶垫垫底,休息一下。年纪轻轻身体就这么差,以后怎么生儿子,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去演武场强身健体!”
刚刚从死亡线上逃离,史秸犹如惊弓之鸟,对皇宫中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着戒心,端茶只略略沾唇便放下了。
本来不打算说的,但见郭氏一脸不快,想了想,凑到她耳朵悄声道:“娘,宫里有人要杀我!”
郭氏大吃一惊,非常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谁?”
“回去再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郭氏性情直率,但又不是没脑子,当然不会在这当口闹出来,“嗯。”
突然看到史秸手里还端着蜜茶,脸色微变,“你喝了?”
史秸摇摇头,“没有。”
轻轻将茶放在一边,“娘,莫声张。咱们自然些,不要落单,等着和大家一起出宫。”
大朝会结束后,宫中还要赐下一顿宫宴,吃了宴席之后,她们才能出宫。
郭氏已然不平静,余下时间就有点如坐针毡。
她将门出身,面容上本身就带了一股厉害气质,这会儿将史秸的事放在心上,外化于形,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凶厉了。长相本来就不大讨人喜欢——不然以她的家世条件也不至于年纪老大了都嫁不出去,再作出一副凶相,顿时将有心亲近的夫人们吓退了一大半。
其他少数人就算不惧,但要顾及人言可畏四个字,生怕做得太过给大家留下讨好权贵的印象,是以也不好上来说话。
郭氏索性将史秸拉到身边,同坐同行,全程面色阴沉目光警惕。惹得众人不由暗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婆媳两个不讨人喜欢。
也不知是郭氏如临大敌的反应所致,还是太子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史秸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出了皇宫,平安回到家中。
许坤迟了一步回家,然后就看到史秸挨着老母亲坐着,露出浅浅的笑容。
他顿了一下,心想这可是天下奇观,婆媳两个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和谐!
眼睛悄悄扫了史秸一下,这什么情况?
史秸维持着一个温柔弱小的形象,低眉顺眼地给他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