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道:“先别管我!抓住活口,查清楚幕后之人!我怀疑,倭寇背后有人,并不只是单纯的烧杀抢掠!”
又大声冲只顾杀人的万主事道,“不要恋战,尽快解决战斗!再带领人去清点我方死伤人数!”
万科手上力道微收,卸了最后一个倭寇的胳臂,回头道:“好!”
“任司务,你去找到全城所有的医者郎中,配合万主事救治伤员!其他人,留下一半清理战场!”
“护卫长呢,护送侍郎大人去县衙暂时接管隆县一切事务!”
她在工地上积威日盛,前不久还做成了冰上运石的大事,大家积习之下,竟也愿意听她调配。
许侍郎从护卫中走出,忧心忡忡地道:“那这边……”
史秸道:“审问上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吧!另外,许爷爷请立即召集民兵和勇士布防,以免倭寇余孽或者匪患趁火打劫,防止事态扩大!”
“那你们小心!”
倭寇悍不畏死,只抓住了几个活口,其余人不是炸死战死就是自杀身亡。要从出身于异族的亡命之徒口中挖出点东西,想想都是不容易的事。
许坤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押入牢房,严加看管!”
发生了这样的战事,必须立即向朝廷上报,且还不能简简单单地报告消息,最好有一个初步的原因查探,才能最大可能免去责任人的责罚。
新县令上任不久就被杀身亡,再加上死了的这半城人,这样大的事,势必要找一个人出来领责。而这个人选,恐怕是要落在许侍郎头上!
海港修建动摇了诸多人的利益,航线一开,带来了经济的同时,也给了侵略者可趁之机。两方衡量,隆港设立的必要性定是要重新讨论,一个处理不好,他们所做的努力全都将付诸东流!
必须要在事情发酵,牵扯到隆港修建之前,将倭寇侵略的事实查个水落石出,并且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件事直接扣到皇帝心中所想的人头上!
史秸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对许坤道:“狡兔三窟,偷梁换柱,把犯人偷换几个地方分开关押。原牢房就装样子,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你怀疑还有漏网之鱼?”许坤算了一下数,“有也不多!不可能逃得过我们这么多人的追捕!”
“那可不一定!不然人家又是怎么悄无声息摸入,几近屠城的!不说别的,我亲眼见到杀人的那队人,就没在这里头!”
许坤点点头,“那我先去布置关押犯人的地点!你……”
史秸道:“妄儿机灵,让他去!我们还有其他事!”
妄儿领命,带着人下去藏匿犯人,史秸则和许坤去衙门见许侍郎。
许坤还不知道史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要去,他自然得陪着。既然暗中还潜藏着倭寇,史秸一个人出行就极不安全,在没有完全把握下,他不放心她独自行走。
“史秸,为什么你好像很了解火铳样子?为什么会制作那种爆破力惊人的炸雷?为什么会说那里的语言?为什么胆子这样大,今晚的场面居然也没吓倒你?”许坤神色中带着好奇疑惑探究,唯独没有怀疑,“我从来不知道,烟花爆竹的原料可以做那样杀伤力的武器。莫说是我,我身边的朋友,朝廷中人,黎明百姓,恐怕也从来没有人听过见过什么火铳!而你,为何会知道?你太与众不同了!可你再聪明,也不会这么厉害,甚至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啊!”
史秸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大概是从梦里梦见的吧!你也知道,我总是爱看异域奇闻,打听志怪传说,或许这就是来源了!”也许某一天,她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来历,不过,肯定是若干年之后,极其信任这个世界这个人了吧,“反正你要记住一点,我绝不可能害你就是了!”
许坤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不过总是失望的多,踏实的少,“有时候,明明你在眼前,我却觉得你突然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史秸沉默。
天边,晨曦已经出现。微微光挂在天上,耀着这洁白而又残酷的世界。
许侍郎这样的老油条怎不知事态严重,可饶他见惯了世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完美善后。
“小四,昨夜之事,你怎么看?”
史秸近前,看到案上的折子,不答反问,“您是在写折子上报这里的事么?”不等许侍郎回答,“不如直接写‘已初步查明,百余名倭寇皆是粤王指使,请朝廷尽快拿出解决方案!’同时,不妨借机参粤王一本,就说他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国法和隆县官民性命,此等行径,是不是有意染指中原,嫌粤地地域不够广大?”
许坤哪怕早就适应了史秸的行事作风,心里也一直有她会吐出惊世骇俗话语的准备,闻言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史秸!说话仔细!这话要引起战乱!”
许坤也许是淘气又不省心的纨绔子弟,可和史秸比起来,这段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此话简直是天都要捅破她的!
许侍郎目光如炬,心想许坤去京城要官惹出的乱子,史秸怕不是始作俑者,“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这样写?”
史秸道:“不管倭寇背后是谁,这个罪名一定要按在他头上!粤王奉行苛政,性情残酷暴烈,就算没有我们县的人命,也有其他地方的,算不得冤枉了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帝早就有心废除分封制,能容忍诸王存在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讨伐诸王势在必行,而首选便是粤王,缺的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而已!这么好的筏子送上去,正正好迎合了皇帝所求。他又怎么会不抓住机会,实施自己的酝酿已久的计划。”
许侍郎看史秸的眼神都变了,以前是长辈看晚辈疼爱的目光,现在则是棋逢对手审视的视线。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许坤那官儿的幕后主使,就是史秸!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简直是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