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坤躺在床上,心思有些浮躁。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好生讨厌,连意志都磨了去,演武都没那么有精力。
女人那么讨厌,总是管东管西,束着男人手脚,娶回家有什么乐趣可言。单身汉的日子多好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要娶个唠叨神回来拖后腿。
最近和那史秸走得近了,手下人个个都在他耳边巴巴巴,听得人烦都烦死了。不就是个女子吗,好像讨好了她这人生都圆满了似的。从上到下,个个儿都盯着他的后院,似乎他的价值除了在这上头就没有旁的一般。
又有个史老头儿每天逼着他念书,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待在老家受那状元长辈鞭笞也好过这里心思浮躁不快活。
心中一躁,坐起来抓起剑推开门就走。
门房吃过一次亏,连忙问许坤,“公子您去哪儿,可有跟史夫子请假?”
“关你什么事!”
门房正端着碗吃饭,连忙放下拉住许坤,可怜兮兮地道:“您要去哪儿嘛,这个总可以说说吧。可怜可怜小的,夫子再发火,小人要失业这口饭都吃不着了!”
许坤从嘴巴缝里憋出几个字,“接我爷爷!”
收回衣摆,纵身前跃,顷刻间,身影隐入林间。
到底不如以前潇洒,很不能绝情甩头就走,这种感觉让许坤再添了几分烦躁。
出了隆县,又发现不知该何去何从。
秋闱在即,这个节骨眼回京城父母恐是要跳脚,回老家必定受家族管束,去其他地方又怕长辈担心伤了身子。好像除了原地不动,哪里都去不得了。越长大顾及越多,烦恼越多,身上肩负的东西也更加沉重。顾这顾那,身不由己,纨绔岁月仿若昨日,却再不能重复。
一路走走停停,路过漕帮分舵时,无意间碰到两方人马械斗。其中一虬髯男护住一瘦男,举大锤将另一虬髯男击杀当场,眼看胜利在望,谁料那瘦男突然暴起,银光闪过,匕首正正刺中虬髯男胸口,霎时鲜血染红了胸膛。
虬髯男捂住胸口,连连倒退三步,暴喝一声“奸贼”,手中铁索牵连抛出大锤要将瘦男杀死。
瘦男武力值并不弱,闪身避过,手中早就抓握的尘土抛向虬髯男,见后者眼睛中招,抽出腰中软剑,直直地要刺中对方伤处。
许坤最看不得背后阴人,暗呸一声“奸诈”,脚尖一点,一粒鹅卵石朝瘦男击射而出。
瘦男感觉一物射来,下意思侧身避过,待再要刺杀虬髯男时,已然失去先机,被泰山压顶式的大锤砰地一声锤中,顿时脑浆崩裂,魂飞魄散。
手下众人见战况分晓,顿时围上来,齐声呼喝,庆祝曹猛成为漕帮分舵新舵主。
曹猛朝瘦男尸体啐了一口,吩咐手下绑上巨石沉尸喂王八。回头朝许坤喊道:“朋友,谢了!能赏脸过来吃个庆贺酒吗?”
许坤正无处可去,飞身跃下,“大哥今天这一战是为了什么?传闻上个月分舵主病死,群龙无首,英雄争霸,难道今日才分出胜负?”
曹猛撕下布条将那伤口缠上,“叫我曹猛就是。”露出牙花,“你说对了,就是将将分出胜负,我便是漕帮新任分舵主是也!”
“我叫许坤!恭喜曹大哥成为群龙之首!”
“多谢,许坤兄弟!”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分舵漕船上灯火通明。
曹孟性格磊落,平生最恨奸诈狡猾之辈,不想看错了人,差点被最好的兄弟暗算。
吃肉喝酒间,这口恶气才渐渐消散下去。
曹嫂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妇人,安安静静地上酒上菜,带着个小孩坐在一旁喂饭。
许坤不禁道:“曹大哥,你这个行当惊险得很,怎么把家眷安在船上?”
这话问得,显然是外行。
曹猛失笑,“水上讨生活,不在船上去哪儿?”
曹嫂子温和地道:“我们漕帮女人,一向都在船上生活。虽也置了产,可家中无男,陆上反而比船上更凶险。”
许坤见人家的娘子这么温柔可亲,不禁道:“确实,有男人保护,女人们就该温顺单纯些,不必做那阴私勾当,露出狰狞面目,令人可惧。”
是的,许坤就是觉得史秸手段太毒辣,不是理想妻子人选。
从小到大,他身边环绕的女人要么是恶霸夜叉,要么是口蜜腹剑的怪物,个顶个儿的精明强干,委实令人亲近喜欢不起来。他想象中的妻子,是温柔小意,视丈夫为天,令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女人,而不是言辞犀利手段毒辣,表面老实心中腹黑的刁蛮少女。
他并没有打算找个娘亲那样的女人,日日和丈夫争个高低强弱,视子女为手中物件,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他想要的,是自由,是他管束别人,而不是别人管束他!
曹猛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公子锐气,一定会娇妻美妾环绕,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许坤心口绷起的那根弦徒然一松,“当然!”
端起酒杯扬脖就饮,大好时光,如此欢畅淋漓,心神何须往女人身上放!
初夏,阳光明媚,天空蔚蓝。林荫漫道中,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薄荷放下轿帘,挡住刺目的阳光,“姑娘,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热天里出行?其他姑娘都不愿出门,偏您不怕热,顶着太阳都要走。”
史秸歪在靠枕上,半眯着眼睛,“再过不久就是我的生辰。及笄礼一过,就要面对相看婚嫁,再想出门便难了。”
自由自在的闺阁时光越来越短,自然要抓住有限的时间让自己过得惬意快活。
“既想出门,那为什么不在前两个月?那时不冷不热,出门游玩不是刚刚好。”
“百芳园刚刚才打响名气,二姐三姐要相看人家,两个妹妹又小,我不顶着,怎么赚钱?而现在嘛,姐姐们的心定了,自然有心思打理花园,腾出了时间,正好给我放个大假。”
薄荷嘟着嘴,“姑娘总是有理。可既要玩耍快活,怎么非要和毛大哥他们分开走,不一同随行?有他们护卫,您的安全不是就有保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