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人马入了海,齐齐朝盐岛方向而去。
范伟一行耐性十足,呈品字形跟在钟县令身后,等着他自己暴露犯罪源地。许坤几个则更有耐性,浮在冰冷的海水中,和夜色完全融为了一体。
只有妄儿是个燥的,满心里抱怨许坤好奇害死猫,再待下去,没瞧着热闹不说,连命都要搭在这刺骨的海水中了。
毛长在水中按住妄儿,别动!
骠骑将军回头轻轻瞄了一眼。
海风呼呼吹刮,海天共染黑色。
他回头继续监视前方。
妄儿这才敢感受一下腿肚子,还好,没有抽筋。
方才要是被骠骑卫发现,来个乱箭齐发,他们恐怕就得葬身鱼腹!
毛长横了妄儿一眼,给了他一个秋后算账的表情。
前方,钟县令立在船头,静静等待岛上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岛上突然红光乍现,冲天的信号弹火花映红了船上人的面庞。
钟县令大喜,哈哈大笑,“成了!我们上岛去!”率领着人马,飞速地登岛而去。
许坤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他知道前方这批人是京城来的探案官,但具体是谁,从衣服上还判断不出来。实在因为这一行人极谨慎,浑身上下只露出双眼睛,除了身高肥瘦,根本无从辨别。如果能露个脸就好了,以他游走京城的见识,怎么的也能认出这些人到底是谁。
只见那骠骑卫将军对着一个矮墩墩的男人说了几句话。
男人一把扯下幂蓠,示意手下继续等待。
火光下,许坤看到一张高深莫测蒜头鼻的侧脸。
许坤和妄儿对了一个眼神,同时确认,这位就是那钦差御史范伟范大人!
许坤眼睛闪过兴奋光芒,这回可赶上了!朝廷骠骑卫抓捕现场,可比纨绔流氓小混混的厮斗场面来得痛快!冯大啊冯大,你总说你见多识广,可你也没亲眼见过这种大场面吧,哈哈!
此时,盐岛却起了变故。
钟县令此人还是太过高估自己智商。下药就下药嘛,全部毒死了账,他却存心要用折磨的方式让人死去。
上了岛,发现地上躺倒一片,不由又是大笑三声。
“好得很啊!狗碎们,你们也有今天!把自己当成主子的范儿哪儿去啦?把我践踏在脚底的张狂劲儿拿出来呀!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们也有今天!”
管事抱着肚子躺倒在地,恶狠狠地道:“钟舔狗!你今天这样干,有没有想过后果?我们是太子的人,你居然敢!”
钟县令下死力踹得管事翻几个转儿,看他碰到桌脚停下,喷溅出一口鲜血,“老子不光敢,还敢得很!”朝随行差人和游侠命令,“把无干人等统统都杀了!”
躺着呻吟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盐工,个个脸如金纸,“饶命,大人,饶命!”
饶了他们的命,自己的命就不保了!今日这事,只要一人泄露,全部人都得完蛋!
差人毫不犹豫地像砍瓜切菜一般,结果了跟前人的性命。
游侠则道:“只怪你们当初贪婪,走上了这条黑道!好好去吧!”
提刀就下,同样毫不客气。
来得太快的金钱往往都凝聚着厚厚鲜血,可即便要付出生命代价,后面也一直有前仆后继的人在填补前头的空缺。
血腥味熏得人作呕,钟县令养尊处优惯了的,掩鼻一脚一脚踢管事出气。这些年来,明明他是一县之长,在管事面前却像走狗一般,这口气在心中委实憋得太久了。
但并不是人人都等着挨刀挨踢,其中有一人半睁着眼睛,趁人不察,悄悄地摸向衣袖。
幸亏钟县令还没走蠢得太过,隔了人有好几步远。不然地上人发来袖箭,他当场非死即伤。吓得心脏一缩,闪身躲在差人身后,“狗贼耍诈,给我杀了!”
然而没来得及报复。
突然,书吏犹如天降神兵,举着令牌喝道:“钦差大人巡查御史范伟在此,尔等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钟县令盯着突然出现的骠骑卫,脑子一懵,转瞬间便知事情无转换余地。
人家既然查到了源头,那必然不会像以前那样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当下是你死我亡局面。遂发狠道,“杀了他们,大家才得活命!”
许坤暗道,鸡蛋和石头碰,也不看看人家带的是什么以一敌百的高手!又不禁暗暗得意,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隔岸观火,他可真能!
钟县令脸色雪白,“杀,给我杀!杀光!”
书吏抽出佩剑,挡在范伟面前。只见他轻巧一挑,鲜血喷溅,那身着鱼皮衣的水鬼浑身失去精气,软软倒下。
又有举着流星锤的虬髯壮男,力压千斤般锤来,被侍卫抬腿踢个正着,再扑上去送上一剑,血窟窿和脚印正正对上,痛便痛在同处。
这边骠骑卫将军一人独战四五个,面对一群亡命之徒,军中铁血汉子不落下风,且还有余力多战几个。
黑衣翻飞,刀枪剑戟交错,兵器尖锐声和人的混战声此起彼伏。每个动作都是杀招,处处都毫不容情,直看得许坤主仆心中痛呼过瘾,没白瞎在海水中泡这半夜。
双方开先人数悬殊,次后渐渐持平,最后朝越来越不利的方向行进。
钟县令困兽犹斗,嘶吼道:“范伟,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范伟冷漠地看着钟县令,“之前朝廷派出数名行走、监察,死去的,是不是你干的?”
活着的因为和私盐贩子有勾结,现在离死怕也不远。以隆县为首,沿海各个县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私盐源发地链条,这个案子一发,无疑是本朝特大案件,只要沾上,绝不能好过。
钟县令大声道:“就算是我干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命令并不是我下的!你那么有本事,有种去找我主子去!”
钟县令此刻方悔恨起来,早知道就听幕僚的话,韬光养晦一阵,也不至于现在被瓮中捉鳖。他是趁乱来接盘做主人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晚大约要折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