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怀恩有什么?是秦怀恩曾毫不犹豫地抛弃、并起了全部斩杀之心的,秦家那一窝子人吗?
很显然,不是的!
只有曾让秦怀恩表现出喜爱和关心的清露!
可就算是清露,秦怀恩也在公叔宁到来的第一时间就“抛弃”了啊!
公叔宁相信,无论是公叔瑾,还是寿公公,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确定清露在秦怀恩的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用清露来威胁秦怀恩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然的话,公叔瑾的这道密令很可能变成“送清露入京”!
但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可能,或者说清露在秦怀恩身上能起到的那一丝丝作用,公叔瑾还是下了这样的密令。
公叔瑾无非就是让公叔宁,帮助他分析出清露在秦怀恩心中的地位,再主动提出将清露送过去——这又将公叔宁置于何地啊?
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人啊,这不仅是一种情感上的伤害,还是一种尊严上的伤害!
看着公叔宁那沉郁且悲哀的脸色,寿公公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他深切地感觉到,皇上对王爷做得实在太过了!
寿公公想起,当从清露表现中猜出来秦怀恩有可能去参加恩科时,公叔宁就曾私下里问过他,“寿伯,若是秦怀恩有损,你猜露露会如何?”
清露对秦怀恩的感情,公叔宁和寿公公都感觉到了,况且,秦怀恩还对她们姐妹和睿儿有救命之恩,不说旁的,单就这份恩情,一旦秦怀恩出事,清露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寿公公心里是明白的,公叔宁这实际上是在问,要不要在公叔瑾面前求个恩典,不要让秦怀恩上战场,毕竟,恩科选出来的人才那么多,不差秦怀恩这一个。
寿公公当时想了想说,“主子,秦怀恩武功高强,即便是到了两军阵前,也能全身而退。”他这是在委婉地劝告公叔宁,不要去求皇上。
这样的劝告,可不是为了皇上,而是怕公叔宁失败后感到失望,或者兄弟间起了龃龉,再因此和皇上对上,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寿公公心里,公叔宁的位置已超过了公叔瑾,但这时寿公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公叔宁冷笑道,“全身而退?临阵脱逃也是杀头的大罪!”他就是心知公叔瑾的冷情,才想到在秦怀恩没出事之前,求这个恩典,不至于到时什么都晚了。
清露欠下的恩情,就是他公叔宁欠的啊,而他实在不想再欠秦怀恩什么了。
寿公公无语。
倒是清露知道了公叔宁为她和秦怀恩的着想后,十分感动地说,“阿宁,我相信他,你不必费心了!”金手指要是出事儿,那么这世间的人就都得死光了!
也是从这时开始,收到公叔宁好意的清露,再为秦怀恩做什么都不背着公叔宁了,其实以往她也没怎么背着,只不过是不敢过于“嚣张”罢了。
这件事,公叔宁就在寿公公和清露两人的劝告下作罢了,却没想到,公叔瑾不肯作罢,结果来了这样的密令。
公叔宁看过密令后,告诉寿公公,“皇兄的差事还是要尽心尽力办的,既然你我都说不准,那么就问其他人好了!”把清露和程家伯侄一起叫了来。
是以,才有了现下的这一幕。
清露用这样可谓真诚,却完全歪楼的回答开了个好头儿,程一针听说了之后,马上接口道,“我这个人做生意,可一向是凭良心、童叟无欺的!秦大郎他再六亲不认,也不可能找我的麻烦!”这楼就歪到没边儿了。
公叔宁忍不住看了程一针一眼,他发现,一直被他忽略的程一针,今天才算是真正地看懂了。
想当初,公叔宁以为程一针不顾自身安危地冲上来,是为了清露,但现在看来,他实在是低估了秦怀恩在程一针心里的地位。这样赤诚相交,关键时刻摒弃前嫌冒着风险出力的朋友,他自问,他是没有的!
其他人都没听懂程一针话中的深意。
程济远还在连连点头,“是啊,我们程家做生意,那是最讲良心的!”说实话,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对秦怀恩也是深感敬畏的,所以巴不得把自己从这些乱事儿中给摘出来。
寿公公深感无力,不知道话该怎么问下去。
清露还在讷讷,“妈|蛋的,状元是要游街的啊,若是早想到了有这一天,我就该划花他那张招灾惹祸的脸!”想起秦怀恩骑着高头大马,在繁华的京城中走过,惊艳了不知多少名门闺秀的样子,她的心就揪揪成了一团儿,什么都顾不上了。
没办法,秦怀恩的个人条件太好了,高帅富不说还那么有才华,又做了官儿,现在完全是清露配不上他了,这怎么能让清露不担忧呢?可除了放放狠话外,清露已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程一针还在窃喜,却感受到了公叔宁那温润却冷静到无情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凛——这皇家子弟就没一个简单的,不过是一句话,就已从中察觉到了自己想要真正表达的意思了。
是的,程一针的话,实际上是在鸣不平和一种变相的威胁:秦怀恩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也没什么可以用来被威胁的事或人,偏生武功又那么高,所以,即便是皇家想利用秦怀恩,也该最后留一线,不要太过,要对得起做人最起码的良心,想想秦怀恩对皇家曾经的付出,不然秦怀恩被逼急了,恐怕是要出事儿的!
程一针这是对秦怀恩和清露两个人的保护。
即便是感到了公叔宁不善的目光,程一针还是挺直了腰杆坐在那里,不动不摇,他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好了,”公叔宁见寿公公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说,“将这些话都写在折子里,报给皇兄吧!”只字不提他带清露回京的事儿,更不会把清露送去。
程一针的身体明显一僵,既然公叔宁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那么皇上更是能明白,但他还是不肯多说一个字,为他方才的话遮掩,只是稳稳地站起身来,和伯父一道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