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午晌儿秦怀恩休息得很好,观赏倒开江对他来说是种发泄,让他的心情开阔了很多,遇到韩狗子和岳杏儿,尤其是这两个人很不错的表现,也让他有种他乡遇老乡的亲切。
这个午晌儿韩狗子根本就没法子睡觉,岳杏儿又哭又闹,脾气上来了,还打了他好几下子,逼着他劝秦怀恩打消放排的念头。
韩狗子被弄得没办法,好话说了千千万万也没用,最后像大狗熊样,跑到秦怀恩的门口蹲着去了,还告诉岳杏儿,“像秦爷这样武功高深的人,耳朵特别灵。”
岳杏儿信了,对韩狗子怒目而视了一会儿后,出门儿买菜准备晚饭去了,韩狗子连忙跑回屋子,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今天这一上午,他可是累得不轻,午间的酒也没少喝。
韩狗子并没骗岳杏儿,别说韩狗子跑到他门口蹲着了,就这两个人在屋子里的吵闹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秦怀恩发现自己错了,岳杏儿这性子和清霜一点儿都不像,清霜可没这么泼辣,不过秦怀恩对岳杏儿的印象更好了,因为这样的岳杏儿更像清露了。
秦怀恩见韩狗子睡着了,便独自一人往江边走去。
江边很是热闹:打开江鱼的,买东西的,卖东西的,全都出来了,还有很多工匠被请来修房子、打家俱。
其中一个声音特别突出,“材场招人啊,一根木头一两银子诶,快来上车走喽——”喊一阵子就敲一阵子锣。
可和这两人自己制造出来的喧嚣相比,他们的面前却冷冷清清的,这两个人也不在意,继续一声声地喊着。
秦怀恩很好奇,走过去问,“我行不行啊?”
那两个人很高兴,“行啊!”一看秦怀恩这体格他们就很满意,但接下来听说秦怀恩没有“帮儿”就是一个人,便有点迟疑,“你若是想干就先过去看看吧,看有没有帮儿愿意收你!”
秦怀恩点点头,也不等他们用车送了,顺着指点沿江往上游走去,就他这速度,不用着急都比马车走得快,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就到了这两个人所说的“材场”。
山中多出产,笼统地被称为山货,要说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东西,则非木材莫属了,小到引火做饭的劈柴,大到参天巨木以及具有各种特殊用途的木材,不一而足。
对此,做为当地人,秦怀恩是相当了解的,不仅了解,他还明白,实际上木头本身是不值钱的,不管这木材多高多大都不值钱,值钱的人工和运费,树就长在哪里,你去砍,山是不会问你要银子的,只要你有那个能耐,能砍下来,运走它,送给需要它的人,它就是属于你的,只可惜极少有人能单独完成这样的任务。
于是围绕着木材各种帮就出现了,专门待在深山老林里伐木的叫木帮,利用河道运木头的叫排帮,现在,秦怀恩又见识到了一种:材帮!
材帮是个小行当,人员也不专业,通常是由其他行当的人临时客串的,工作简单单调,干的是把由山间的水流冲下来的木头勾住,然后搬运堆放到江边,等待由排帮统一运走的活儿,全凭的是力气。
听说秦怀恩要一个人干,不搭帮儿,材场的人看秦怀恩跟看傻子似的。
也难怪他们这样,他们这样的大材场运得可不是普通木头,每一根都有人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两丈来长,这样的木头不仅重量在两千斤左右,还不好拿,一个人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一两银子的价格,人家可不是胡乱给的。
秦怀恩也不多言,走到水边,先双手使力试了试,然后也没怎么费力,一根木头就被他半举到了空中,随后,一边儿在肩膀上一搭,一只手变松开了,只用另外一只手托着。
除了哗啦啦的流水声,整个材场不闻一声人语,就连那些正在抬木头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就这么傻呆呆地看着秦怀恩,肩膀上还扛着木头,那下巴和眼珠子全都掉了一地啊,心里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这……这还是人吗?!”
直到秦怀恩低吼了一声,“让开!”这些人才如梦初醒。
前后看了看,发现没人挡路了,秦怀恩这才转了身,大踏步往堆放木头的地方走了过去。
两千斤算什么,还是在平地上走这么几步路,不是穿山越岭,想当初他武功还没到第七层呢,就能挑着秦家所有的猪翻墙越户了,现在都大圆满了,干这点子活儿真不算什么,秦怀恩想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由幻想起清露知道了这件事后的样子。
秦怀恩运了五根木头后,这些人才反应过劲儿来,继续各自手中的活儿,不过,那号子是再也喊不起来高声了,有秦怀恩这样的人在身边,他们都不好意思大声喊。
第二天,江边便没了材场招人的马车,第三天材场原本搬运的人少了大半儿,不是他们不想干,实在是秦怀恩太能干了,一个人顶七、八个十人帮,看那样子还没尽全力。
踏着落日余晖,秦怀恩回了韩狗子家,家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秦怀恩“咣当”一声,将一小包银子放到了桌子上,对岳杏儿说,“这个月的家用!”见岳杏儿和韩狗子要推辞,又说,“不收我就走。”
岳杏儿不敢说话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怀恩。
秦怀恩解释道,“每个月就这一天,往后挣的银子,我就不给你了。”他听见了,方才岳杏儿不仅是出去买菜了,还打算买不少的布给他添置衣裳,而秦怀恩也的确是一套换洗的衣裳都没带,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怎么好意思在韩狗子这里白吃白住呢?
再说,秦怀恩还有旁的打算。
果然,那几个围在一旁不肯离去的小兄弟见岳杏儿将银子收下了,忍不住问,“嫂子,快看看,到底是我们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