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鼠忌器,自然没人敢动,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仿佛丝毫都没感觉到屋子里气氛的怪异,秦怀恩执着地盯着公叔宁,等待着他的答案。
公叔宁和秦怀恩对视,即便到了此时,秦怀恩英俊挺拔的姿容依旧让公叔宁感到震惊,他强压下心中的赞叹,郑重地点头,“我发誓,护好清露!”
秦怀恩松了口气,就算明知道以公叔宁对清露的好,和清露现在坚忍的性格前世的悲剧不会重演,他依然要用各种方法去保证。
秦怀恩缓缓地抬起手来。
众人汗出如浆,或许曾经历过生死,或许对秦怀恩有没缘由的好感,公叔宁倒是不怎么紧张的。
秦怀恩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那就都交给你了,我走了!”说完后,转过身,想要离去。
“等等!”公叔宁却叫住了秦怀恩,以目视意寿公公。
寿公公掏出银票时,手微微地颤抖。
秦怀恩也不推辞,毫不在意地接过,再不停留,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速度并不快,是一步步地走出去的,就是平常人的步态。
护卫上前给寿公公解穴,双鬓的冷汗涔涔而下,“属下大意了。”
寿公公摇了摇头,“没用,就是现在,他想做什么,咱们也没法子。”他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秦怀恩这么个隐士高人,不禁在心中对清露满含怨怼,这美人啊,还是风|骚的美人儿,天生就是会闯祸的!
秦怀恩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唯一的包袱小得他用一只手就能捧得起来。
他背着这个包袱,一步步地走出自家大门,看守马车的四个护卫,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失去了他的踪影,忍不住向四下打量起来,还往不同的方向追了几步。
马车中,清露在持续不停的晃动下,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对上了秦怀恩那张脸,显出一个迷离的笑容,幽暗的光线中,让清露有还躺在自己床上的错觉。
秦怀恩用手指轻轻按住了清露的双唇,用极低的声音,在清露耳边重复,“活着!等我!”这四个字被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他还记得清露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而此时的他,真想就这样不停地说下去。
清露静静地听着,尽管脑海中还是一片迷茫,却在这样的郑重嘱咐中忍不住点了点头。
秦怀恩深深地凝视了清露一眼,哪怕不用这样,这个女子也已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还是忍不住,这样用全部的气力去看她,就像用自己的所有去爱她一样!
清风拂过,面前的秦怀恩已不见了踪影。
清露轻轻地敲了敲还很晕沉的头,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周围,随着眼前物品变得清晰,那短短的记忆,也恢复了,清露猛然间起身,一张银票,从她的身上轻飘飘滑落。
清露看了一眼上面一万两的数额,嘴巴快过脑子地大骂了一声,“妈|蛋|的,秦怀恩,竟然敢背着我攒私房银子!”
银票上那红通通的京城银庄印章,似在嘲笑清露的无知和愚蠢,以至于清露只是愣了一息,便发出了一声尖叫,“秦怀恩——”她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冲了下来。
早在清露说第一句话时,并没离开多远的侍卫们就听到了,现在见她这样,齐齐地伸出手来拦,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她是个女子,还是主子的女人,他们不敢冒犯。
清露敏锐地发现了这些人的顾忌,不管不顾地往山下冲,口中凄厉地大叫着,“秦怀恩,你回来,秦怀恩,不要离开我——”犹如杜鹃啼血,声声催人泪下。
清露跌跌撞撞地跑着,仿佛只要多走一步,就能再见到那个以往触手可及的人。
看到护卫们的尴尬,寿公公忍不住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三步两步追上了清露,“姑娘这是发疯了吗?还有没有点体统,主子都到了,姑娘怎可这样不知廉耻、没有规矩?!”
清露只是一顿,看了寿公公一眼后,便想继续往前跑,不,谁都不能阻止她去找秦怀恩,就连公叔宁也不能!
寿公公对清露的表现十分意外,此时已顾不上许多了,一把便抓住了清露,像提小鸡儿般的提在手中,这就是太监的优势了,别说清露,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他也无需避讳!
清露手刨脚蹬死命挣扎,口里还在大叫,“秦怀恩,我让你攒私房银子,秦怀恩,你听我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谁来了我都爱你……”声嘶力竭的狂呼在山林中隐隐回荡,现在的清露无比后悔,当初跟秦怀恩说什么,“永远不要和公叔宁比”,“故去的人是完美的”之类的屁|话。
寿公公忍无可忍,伸手点了清露的哑穴,“姑娘这是打定主意不要命了!”
寿公公提着清露一阵风似的往回走,清露喊得这么大声儿,真不知道主子听了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儿,连命都不顾了来找的,偏偏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寿公公的担心很有道理,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公叔宁,刚刚经过长途跋涉,再受到这样的刺激,哪里还经受得住啊,等寿公公提着清露回来时,秦家外院已经乱了。
公叔宁正在吐血,程济远手中的银针一根根地扎了下去,两个小太监吓得满脸苍白地站在一旁,密密匝匝地护卫包围着这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秦家的下人们被护卫们挡在屋子外面,却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还发出阵阵的议论声,个个脸上惊异不定……
此情此景,怎是能用“纷乱”两个字形容得尽的?
寿公公分开人群闯了进去,重重地将清露丢在地上,清露被摔得挣扎了半天也没爬得起来。
但很快,清露便停止了挣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公叔宁吐血和秦怀恩是不同的,不是一口口的,更不是喷。
清露只看到,一股股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公叔宁的口中往外涌,是的,只能“涌”才能形容得出那数量和速度,这还不算,仿佛是公叔宁紧闭的双唇的阻碍了这些鲜血的路途,血用他的鼻孔里往外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