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社火花了大力气的不仅是清露,还包括程一针,他按照清露在家里搭戏台的方式,在镇上的一块空地上,也搭了暖棚子和舞台,当然了,规模要小得多。
能进暖棚子里面当观众都是镇上的“名流”加起来也不到百人,呃,有点后世贵宾席和主席台的意思。
因为所有的建筑材料、取暖设备、燃料、照明用的东西,都是从清露家拆掉的暖棚中拉来的,所以既省钱又省时间,看着还很漂亮。
程一针也不居功,只要有人问,就实话实说,镇上舞台的材料是小岭村无偿提供的。
说小岭村而不说是自家,这是清露特别吩咐的。
本来贵宾席中,镇长最大,程一针是主宾,可谁也没想到,到了快演出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吉安县县令。
他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人家是便服私下访友,因偶然间兴起来的,所以没人多想,更没人不长眼地叫破他的身份,只是客气地让他坐了主位,他倒也不推辞。
至于吉安县令到来的真正缘故,恐怕除了他自己,再无人知晓了。不,如果秦怀恩知道他的身份的话,会想到一些什么的,只可惜,秦怀恩不认识人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十几个村落,共组织出来了九支社火队伍,在镇中心的空地上站好,其间夹杂着各个村子来的观众们,松松散散地不成形状,看起来却是经纬分明的。
他们按照去年的排名,在舞台前从左到右地排列着,新人小岭村排在最后一名。
社火队伍走到半路时,天就黑了,所以观众们手中提的灯笼次第点亮。
到了这时,各村的经济实力就展示了出来,只见小岭村的队伍中,大红灯笼一盏挨着一盏,远远看去宛若一条灯火组成的长龙,和舞台灯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这若是像往年一般,就在空地上比试,小岭村是一定会赢的,就算争不上第一,前三是跑不掉的,不为别的,你演得再好,总得让人看清楚才算数吧,小岭村有灯火有鲜亮的服饰,这就是旁人比不了的。
但在舞台上就不成了,光线太亮,每支队伍上去表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技艺高下一目了然,仅从这一点上看,小岭村就了不得——有优势,不私下里利用,反倒拿出来供大家一起分享,人家这是什么样的心胸?
声望,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建立了起来。
镇长和被请来的“评委”们也很开心,小岭村的做法,让他们很放松——人家就是来玩儿的,不太注重什么名次,所以实话实说就是最好的,那谁还去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这一点,程一针也反复地强调过了。
见队伍都到齐了,镇长也不啰嗦,很有气势地一挥手,大喊了一声“开始!”整个人很放松。
却不知道,一心想得第一的清露此时心中有多么的紧张。
而比清露更紧张的,是初次登台的秦怀恩。
让秦怀恩杀人没啥问题,就是闯皇宫,只要是值得,他也不在话下,哪怕现在有人告诉他,现场的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他也没问题,就算打不过,他还能跑呢!
可现在他偏偏跑不了,不仅不能跑,他还得当着这么人的面儿……跳舞!
跳舞诶,说破大天去,这件事和秦怀恩也丝毫没瓜葛,可那是因为他没遇到清露!
遇到了清露,秦怀恩就走上了舞台。
秦怀恩坐在马车里,啥都没干,汗水却涔涔而下。
清露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出这么多的汗,就连秦怀恩自己都没想到。
偏生秦怀恩还化好妆了,清露一边给秦怀恩擦汗,一边帮他补妆,忙得那是个手忙脚乱,连自己的紧张都忘了。
最后,清露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因为第六支社火队伍已经上台了,她必须换衣裳备场了。
清露没好气儿地大喊了一声,“我真不知道,你有啥好紧张的,是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吗?算了,我也不指望你的配合,你只要记得,到时候别让我掉地上摔坏了,就没啥问题!”说完后,就开始忙乎自己的了。
清露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是的,他的表演和旁人可是大不相同的,说穿了,他所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保护!
保护起舞中的清露。
当秦怀恩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一点上时,秦怀恩一下子就不紧张了,他管旁人看不看,怎么看呢?!守护好清露才是重中之重!
第八支队伍上台表演时,很多人都看到,小岭村那个神秘的大红盒子上的绸布一动,两个人,钻进了盒子里,这直接引起了一阵骚|动。
没办法,实在是关注这东西的人太多了,台上的表演又大同小异,怎么可能不吸引大家的注意呢?
主席台在舞台的另外一侧,和社火队伍以及观众们相对,而且位置又居高临下,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那是个什么?钻进去的是什么人?”吉安县令忍不住问。
程一针老神在在地回答,“是什么,等下看看就知道了,钻进去的人,我倒是认得,是小岭村山上秦家的秦爷和太太!”他说这个毫无压力,因为等一下,就会尽人皆知了,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比赛的公平,秦怀恩和清露那可是实打实的村民,而不是外援!
盒子里的清露也忙着,她在做准备活动。
到了这时反倒看出来秦怀恩的安然了,他的准备活动是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盒子里面没把杆,地方也不大,清露因地制宜,将秦怀恩当成了把杆儿,抱腿弯腰地一通儿活动。
大盒子开始动了,它正被人抬上舞台,这让演出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越发地集中到了它的上面。
清露静心屏气,看着秦怀恩说,“大郎,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都知道,我们才是最好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