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眼中的鲜血喷溅在了杜雪手中的发簪上,月色的清辉照映下,那根惨白的腿骨发簪,赫然变成了一根精致的红木发簪。
杜雪从陈亮的眼眶中挖出两个眼球,轻轻地供在阳台栏杆上,极尽柔情地说道:“亮,你看到了吗?今天的月色好美!”
这残忍恐怖的一幕,把我看得背心里冷汗直淌。一直说不出话的我,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与此同时,丫丫也叫了出来:“你不要杀陈亮……”
杜雪冷冷地盯着丫丫,鄙夷地道:“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还同情他么?”
丫丫惊叫道:“不是,你要杀他报仇,这是你的事。我只是求你,在杀死他之前,让他先告诉我,我姐姐菲菲到底在哪儿?”
杜雪显是一楞,正想说话,突然阳台外传来了一声鸡鸣声。好奇怪,这都市中怎么会有鸡鸣声?瞥见窗外远处南京城外一片黑黝黝的山坡,才想起韩淡衣所住的小区在紫禁山麓,边上有许多零散的农户。
鸡鸣声一出,杜雪脸色更是惨白。她抓死阳台栏杆上的两粒眼球,一下子塞进了口中大口嚼了起来。
丫丫吓得止不住呕吐起来,只见杜雪张开了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狞叫了一声:“亮,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没人能抢得去!”
话音刚落,杜雪已经扑在陈亮身上大口撕咬起来。陈亮这时也突然叫出了声,从茶几上一下子滚落在地,不住地扭曲着身体,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鲜血淌满了一地,渐渐地沾湿了我的鞋。杜雪抬起头,抹了一下嘴唇上沾着的血迹,把残留在嘴唇边的半只耳朵,咕咚一下吞了下去。她抬头看着天边已经黯然了的月亮,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啸,化成一股黑色的烟雾,一下子把我和丫丫吞在了烟雾中……
耳边传来一阵小鸟清脆的叫声,我悠悠地睁开了眼。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倚靠在一株法国梧桐树上。双腿上沉沉的,低头一瞧,竟然发现丫丫闭着双眼,双手叠在一起,托着右边的脸颊,枕靠在我的大腿上。
一时之间,我觉得既兴奋又紧张,双腿不敢动一下。丫丫慢慢睁开了眼,见到她自己竟然倚靠在我腿上,吓得一下子跌落在身边的草地上。
“你……你想干什么?”,丫丫的眼神中蕴含着愤怒,脸色一片酡红。我急忙解释道:“丫丫,你别误会,我也是刚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丫丫怔了一下,突然尖叫起来:“鬼……鬼,那个女鬼杀了陈亮!”,经她这么一叫,我一下子想起了夜里发生的恐怖事。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借着蒙蒙天色,觉得所在的地方有些眼熟。我疑惑地道:“丫丫,你看看这儿象不象韩淡衣所住的小区?”
丫丫看了好久,缓缓地点了点头。昨夜发生的事太可怕了,更离奇的是,我和丫丫怎么会在小区中的花坛中醒来?难道是女鬼杜雪化成的那团黑色烟雾把我俩卷到了这里?
我心中咯噔一下,暗呼不妙,赶紧对丫丫说道:“丫丫,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要是天亮后有人发现了命案报警,我俩都有杀人嫌疑,到时候谁也说不清啊!”
给我这么一说,丫丫也紧张了起来,赶紧站起身,拍去衣裙上的尘土和露水,牵扯着我的手,匆匆向小区外走去。
经过韩淡衣家那幢楼时,我俩不约而同地看向韩淡衣家的窗户。奇怪,从外面看一切都很正常,什么反常现象也没。难道……难道?我真不敢想象,会不会是韩淡衣也已经因为杜雪附身而死了?
我和丫丫楞楞对对视了几分钟,内心十分惊惧,更害怕那桩命案牵到我俩身上,再也顾不得什么,一路向小区门口狂奔。
小区门口的保安多了起来,看样子到了交接班的时候。当我们冲出小区门口时,昨天夜里放我们进来的那个保安还大着嗓门吼了一句:“喂,你们这么早就开始晨跑了啊?”
我和丫丫回到酒店后,赶紧退了房。两人开着车正准备离开南京时,丫丫忽然踩下了刹车。她犹豫了一下道:“小沐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太可怕了,也实在太离奇了。如果说是一个梦吧,那怎么可能我俩做同样的梦?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们却又在花坛中醒来?”
我也为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沉吟了一下道:“丫丫,你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应该返回去看一看?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担心你害怕不敢去,才没敢说出来。”
丫丫微微点了一下头,我镇定了一下道:“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返回到韩淡衣家的小区。看看韩淡衣是不是还活着,或者她有没有报警,不然这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的。”
我俩在路边的早点摊上,吃了一碗‘福建千里香小馄饨’,身上暖和了,也渐渐地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当我俩驱车赶到韩淡衣家小区门口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可也更加感到疑惑了。虽然太阳已经有一人多高,小区门口各式各样的人也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警车,也没有人在围观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
在车子内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就快到吃饭时间了,心中越来越没底的我再也忍不住了,和丫丫商量了一下,拨打了韩淡衣的电话。
令我震惊的是,韩淡衣的电话竟然通了。电话中的她,那口气懒洋洋的,似乎是还没起床。我试探了几句,韩淡衣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我想说什么。韩淡衣告诉我,今天是中秋节,她一会还要出去买点东西,如果我们有什么事,那就夜里来找她吧。
丫丫听我说了下情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我俩昨天夜里经历的事,都是一场虚幻?
我想了好久,突然兴奋地说道:“丫丫,我明白了。今天才是中秋节呀,你忘了那个女鬼杜雪说了吗?她说陈亮答应中秋夜和她一起赏月的,那就是说,今天夜里,才是陈亮的真正死期,昨天夜里的一切,只不过是我们预见到了事情的发生吧!”
丫丫睁大了眼睛,她实在难以理解我所说的话,慢吞吞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于我俩都是好事,至少我们今天夜里不要进韩淡衣的家,那发生了什么事,就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我们决定了,就守候在小区门口等待天黑。好不容易捱过了大半天,夕阳西下时,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从车里下来的,正是韩淡衣和陈亮。丫丫一见到陈亮,忍不住就要冲下去责问他,我赶紧一把拉住丫丫道:“丫丫,你别冲动!这件事太诡异了,你看到韩淡衣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丫丫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插在韩淡衣后脑上的一枝暗红色的凤冠发簪,在夕阳下发出诡异的光芒。
要不要报警?这成了摆在我和丫丫面前的难题。警察会相信我俩的话,把一个虚幻的梦境当成即将要发生的命案吗?
在焦虑不安中,我俩互相默默地注视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区里到处亮起了灯光。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小区中传来。肯定出事了,而且估计就是韩淡衣家。
我和丫丫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韩淡衣家的窗口,果不其然,韩淡衣家的阳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从身影看,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陈亮。只见他站在阳台上,手舞足蹈,做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在恐惧地叫喊着。
小区中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阳台。除了我和丫丫,谁也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拿出了一把电锯,开始狂笑着锯起了自己的大腿。
血液飞溅,滴落在楼下围观的众人脸上。许多人以为下起了雨,下意识地一抹脸,看到自己掌心中满是鲜血后,人群中顿时一片惊惶。
几个保安心知不妙,立即住楼房上冲去,围观的人群中,也有热心人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
陈亮锯下了自己的大腿,又抠出了自己的眼珠,放进自己嘴里大口地咀嚼了一会,忽然张开双臂,从阳台上一下子冲了出来。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久,人们才反应过来,立即乱成了一锅粥。保安手拉手围着一圈,保护着现场。
丫丫不敢看那恐怖的一幕,缩在了车子中。我奋力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保安身边,讶然地发现,那根红木发簪,笔直在插在了趴在地上的陈亮脑门中。
陈亮死了!虽然丫丫觉得她死有余辜,可一想到寻找她姐姐菲菲的线索就此断了,不免心中一阵伤感。
被警察保护着架上警车的韩淡衣,惊恐地大叫大喊,让我觉得这个爱慕虚荣的女孩既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