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酒儿见躺在榻上的裴有幸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按照以往那样,去叫她起身用晚膳。
喊了几声,榻上的那人都没有什么反应,酒儿嬉笑着上前,掀开了榻上的大红捧云团花锦被,发现榻上的根本不是裴有幸,只是几个枕头堆在一起,用锦被蒙上,不掀开看,根本不会发现,再加上他们夫人嗜睡,睡一上午或是一下午都是常事,所以到现在才没有发现。
酒儿顿时急哭了,跑出房间找到周妈妈,哭着说:“周妈妈,夫人不见了。”
周妈妈一听,也有些急了,抓住酒儿的手问道:“什么叫夫人不见了?酒儿,你别吓人,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酒儿哭道:“快到晚膳时间,我见夫人还未起身,就去房间喊夫人用膳,谁知道夫人根本不在,榻上是用几个枕头堆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有人睡在榻上,夫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周妈妈,夫人一定是被什么坏人抓走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周妈妈老持稳重,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一瞬间的慌乱,“酒儿,你别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免得被外人知晓,那这件事大做文章,等以后夫人回来,也会有些流言蜚语,影响她的清誉,你现在回房间,将一切复原,守在房间门口不让其他人进去,就说夫人不舒服在休息,老身这就去找大人。”
酒儿听到这话,犹如被定下了主心骨,伸手抹掉了眼泪,认真道:“我知道了,周妈妈,我这就去,您快些去告诉大人,请求大人去找夫人,时间久了,夫人肯定会受苦的。”
周妈妈面色阴郁的点头。
她很快去了书房,被告知韩越今天一早就被皇上叫进了宫里。
周妈妈心里急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皇宫里找人,但她只能在庭院外等着。
夜深之后,韩越才回来,周妈妈远远的看到有人提着灯笼过来,她人老了,眼睛不是很好使,等看清之后,眼眶立刻热了起来,想要快点跑过去,但因为在外面站了太久,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周妈妈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但她很快就爬了起来,忍着摔疼的地方,一瘸一拐朝韩越走了过去,跪在韩越面前。
周妈妈看韩越身边只有凌云,也就没有顾忌,直接道:“夫人不见了,大人,您赶紧想想办法,夫人肯定是被什么人掳走了,大人,求求您救救夫人,求求您。”
韩越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就像是此时的夜幕一样,笼罩着散不去的阴影,“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她怎么可能不见了?”
周妈妈道:“夫人午膳之后便休息了,晚膳时还未醒,酒儿便过去叫她起身,谁知道夫人早就不在房间里,不知所踪。”
韩越眼里的情绪冷到了极致,冰冷而诡谲,神情阴森森地,让人毛骨悚然,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朝听雪阁的方向走去。
凌云扶起了周妈妈,轻声道:“周妈妈,你还好吧?我方才见你摔着了,你年纪大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妈妈的眼睛里都是水光,“只要夫人能够没事,我这条老骨头就算是摔断了,摔死了,我也认了,反正老身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夫人她还那么年轻,小公子还不到三岁,不能没有母亲,夫人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凌公子。”
凌云蹲下来,将周妈妈背了起来,“嗯,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韩越到了听雪阁,这里一如既往,灯火通明,温暖而明亮。
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方才裴有幸那边的老仆人,只是在骗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因为他这些时日一直忙于朝政,所以裴有幸生气了,所以要骗骗他,让他好好着急一番。
一定是这样的。
对,是这样。
裴有幸说了喜欢自己,说了不会离开自己,她不会突然消失的。
韩越脚步迟疑的走了过去。
一直守在房间门前的酒儿看到韩越,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大人……”
韩越看到酒儿哭成这样,微微皱眉,他站在房门前,手指有些僵硬的抬起,推开了门。
接着,韩越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门前,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门槛,才跨步走进了房间。
到了里阁,韩越看到榻上像是躺着一个人,他顿时放松了下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被褥里鼓起的地方,“小乖,我就知道,你在骗你。”
幸好。
幸好。
韩越眼里的情绪柔软了下来,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抱歉啊,小乖,这些时日朝政繁忙,我没有时间好好陪你和小诚,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能闲下来好好陪你,你放心,在花神节之前,肯定能处理好这些事,之后我会陪你去百花宴,陪你去放花灯,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小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吧。”
没有声音回答他。
韩越轻笑着说:“这么生气啊,都不理我了,也对,你该气的,那你就生我一段时间的气,之后我们再和好,好不好?小乖,等过段时间,你就理我了,对不对。”
房间里依旧寂静无声。
韩越瞳孔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慢慢的抬起手去抱榻上锦被里鼓起的地方。
一瞬间,他抱了空。
所有的自欺欺人,在一瞬间彻底粉碎开来。
韩越的眼睛阴冷了下来,令人脊背发寒,他抬手掀开了锦被,看到榻上的场景,精致清俊的面容在一瞬间仿佛彻底被黑暗笼罩了起来,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他叫来酒儿,吩咐她看看裴有幸的首饰银钱放在哪里,还在不在?除此之外,这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少了。
酒儿不懂夫人失踪了,大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种事?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只能听从主子的话,她仔细看了看,回禀道:“大人,夫人锦盒里的一万两银票不见了,还有几颗名贵的东珠,也找不到了,是不是被掳走夫人的坏人一并带走了?大人,夫人会不会有事啊?”
韩越面无表情的看着酒儿,“她不会有事,她只是……”
她只是不喜欢我了。
只是走了。
韩越抓紧榻边垂落下来的烟紫色绡纱罗帐,眼神阴沉而狰狞。
裴有幸,你逃不了的,我会把你抓回来,关起来,锁住。
我会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