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那张清俊稚嫩的小脸,已经能够用精彩纷呈四个字来形容,他跟元韫,跟几位辅政大臣学了那么久的政事,处理朝政倒是有进步了,可是对于这些男女情爱,他真的是一窍不通。
小皇帝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搞不懂,又从琉璃玉盏里拿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先吃点东西压压惊。
吃完之后,燕帝像是小孩子学算数似的,掰着手指头说:“母后对老师有意,老师您如今又向朕请求赐婚你和楚公主,慢着慢着,朕先缓缓,也就是说,老师您为了保护楚公主,准备娶她为妻。”
小皇帝当即摇头,他想到先帝临死前说的那件事,极为认真地说道:“老师,先帝临终前和朕说了,您当初进宫时未曾施以宫刑,羽林军一案,是先帝多疑造成的冤案,先帝说有愧您,也有愧元泽统帅和羽林军,先帝希望您可以寻一心爱之人,相携到老,而不是这样有目的的成亲。”
元韫清楚先帝知道自己未受宫刑,不过小皇帝知道这件事,倒让他有些意外。
他看着少年清稚俊秀的脸,浅浅颜色的瞳孔一片冷淡:“皇上,臣说些大不敬的话,先帝的愧疚,臣不需要,大燕羽林军的忠魂铁骨,冤丧于他的多疑,即使臣翻了案,替他们洗清了罪名,还了清白,也只是死后清白,安死者之魂,错就是错,无从抵赖。”
燕帝小时候,太后为了争宠很少管他,也不懂怎么管,小皇帝从小就算是元韫带大的,对他视若父兄,也最能从他的角度,去看羽林军一案。
他懂元韫的怨和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不会怪罪,只是真诚地说:“好了好了,老师,这些且先不说,先帝的那句话也是为了你好,朕也希望老师能够寻一心爱之人,白首到老。”
闻言,元韫不由得想起方才从地牢过来时,裴有幸扒着自己不放的场景。
烛火微微摇晃,小孩嫣然百媚的脸上光影交替,神情是故意装出来的委屈,紧紧地搂着撒娇,“元韫,你一定要去吗?一定要晚上去吗?”
元韫准备将她从身上拉下来,“我只去一会儿,回来时,这件事就能完了。”
裴有幸还是不想放手,“非要今天晚上吗?白天不行吗?我觉得我再做一晚上的犯人,我也可以。”
元韫说:“时机刚好,皇上也传召了,你先松手,从我身上下来。”
裴有幸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背对着他,阴阳怪气地说:“唉~~我就知道,男人都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算了,我一个人过吧!虽然我在南陵,无亲无故还没钱,住的房子,还是皇家的,不是我自己的,但我紧巴巴的也能活好,我一个过就是喽。”
元韫真的被这鬼灵精给逗笑了,他从身后拥裴有幸入怀,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裴有幸,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裴有幸疑惑的回头,无语道:“不是吧九千岁,我们两都这样了,你还怀疑我吗?”
她在元韫怀里转了个身,搂住他的脖子,贴了过去,“那这样呢?千岁爷,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再不明白,你就可以滚了。”
元韫当然不会滚,他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手在用力,连呼吸都仿佛在竭尽全力,灵魂似乎就这样在阴寒森冷的地牢里撕扯到了一起。
他松开裴有幸,看着她微微染了红晕,愈发明艳的脸,说:“我明白了。”
裴有幸狠狠踹了他一脚,“明白的太迟了,大笨蛋。”
元韫想起那时带着淡淡香气的柔软,无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唇,灯光氲致,他妖艳绝伦的眉眼,在此时柔软的像是早春枝头的红花催开了蕊,温柔的动人。
他淡淡笑着说:“那就巧了,裴有幸便是臣心爱之人。”
小皇帝今晚遭受的事实刺激有点大,一时间没听懂元韫的话,脑袋晕了好久才转过来,勉强明白元韫的意思,“老师的意思说,您不是因为想要保护楚公主才要娶她,是因为心悦她,才想要娶她,保护她。”
元韫说:“可以这么说。”
燕帝点头,“朕明白了,老师放心,楚公主行刺母后一事,朕会处理好,您和楚公主的婚事,等回銮之后,朕便下旨,还有您未受宫刑一事,既然要成亲,不如……”
元韫起身打断小皇帝的话,朝燕帝拱手一礼,“这件事无需公告天下,臣不在意,公主也是,不早了,臣回去了。”
从元庆殿出来,元韫脚步飞快,急着回去见裴有幸。
到地牢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小孩睡得香甜,叫了几声没叫醒,元韫便把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抱回了景星殿。
第二天。
燕帝的旨意传来,查明行刺太后一事与楚公主无关,犯人已由锦衣卫捉拿,就地正法。
小皇帝的圣旨下来了,诸人之前众说纷纭的各种猜测也全部被推翻,亲贵重臣、京爵子弟们都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世家小姐也差不多,就当做趣闻,随口说笑了几句。
太后听到燕帝旨意的时候,整个人大发雷霆,在芳菲阁又发了好一通的火,将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还又弄死了两个宫女。
她去元庆殿找燕帝,暴跳如雷的质问小皇帝,“皇帝,这道圣旨什么意思?哀家记得自己亲口说了,是楚公主伤了哀家,你这是要蒙骗世人吗?”
元庆殿除了太后和燕帝,只有近身伺候小皇帝的大太监,小皇帝看着自己的母亲,平静说:“母后,谁真谁假,谁的话能听,朕清楚的很。”
太后怒道:“你清楚什么?行刺太后是大罪,皇帝难道就这样算了?”
燕帝被元韫教的极好,少年天子已初具君王风范,他举着茶盏闲闲啜饮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朕很清楚母后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母后就有些不清楚了,您是先帝的妃嫔,一天是,这一辈子都是,你心里想着谁,藏好了,别显出端倪来,在世人面前,你的心里就只能有先帝。”
太后怔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帝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又道:“母后既然伤着了,那就好好休养,回銮之后,没什么事,就不用出来走动了。”
太后勉强回神,身体微微发颤,说:“皇帝,你这是要软禁哀家。”
燕帝悠悠道:“母后说笑了,不是软禁,是静养。”
小皇帝心里想:“至少得养到老师和师母大婚之后,嗯,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