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时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说话的语气与语态，俨然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俞白看着万时一愣。
一个“为什么”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老实说万时的这个举动很出人意料。万时给他钱，这是为什么？
等俞白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万时便又说道：“我准备离开京州了。大概三五年什么的不会回来。所以这些我用不上了。”
俞白：“？？？”
万时这解释与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所以离开京州与分别给他钱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难道就只有京州这一个地方能够花钱？
俞白很不能理解。
不过万时却命唇并不准备再多说什么，沉默着把银行卡放在沙发上前的茶几上，然后就准备走了。
这些年他欠了俞白许多，也利用了许多。
如今他快死了，这些就算补偿吧。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当中，俞白也不说话了。
但是看着万时的背影，他觉得很有点不舒服。就像生离死别一样。俞白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所以万时这次过来是来跟他说遗言的？
这种感觉，就像当时花如是跟他说他要渡劫了一样而如出一辙。
俞白隐约知道一点点万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但是也仅仅只是“隐约”而已。
他心里也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大概，连一个完整的想法都没有。
俞白只知道。这件事他不能问，且不能阻拦。
永远都是这样的无力。
就跟当时花如是要去渡劫一样无力，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所以俞白只在万时身后叫了一声。
“万时。”
“……”
刚准备开门出去的万时瞬间就顿住脚步，微微一转头，眼眸看向俞白。似乎在问怎么了。
怎么了？
万时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上面开了一个小缝。
京州的天气冷。
仅仅只是这一个小缝，就有寒气从外面渗了进来。
主卧里面，
阳娴雅带着耳机在和俞仲诚视频。不知道在聊什么。
也许阳娴雅知道万时过来了，但是她也什么都没说。就只挤着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俞仲诚聊今天发生的是。
俞家的人大多不是很喜欢万时，这个不喜欢自然也包括阳娴雅。
他们一直都是不主张俞白和万时深交的。
不过又因为近几年俞白和万时的联系一直很少，他们也就一直没管。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俞白都这么大了，应该有去明辨是非的能力。
而且万时这人、他们也稍微了解过。人还是挺不错的。虽说他手底下聚集了一帮人，但好歹是没做什么恶事。
反而明里暗里地做了不少好事。
想到此阳娴雅也是稍微有点惋惜。
明明是该能走上正道的人。
.
客房里。
花如是开了暖空调。
房间里暖烘烘的。
花如是就只盖了一件单薄的毯子坐在床上撸猫。
她不怕冷，但是等一会俞白要进来。
她要为俞白考虑。
花如是低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猫。
胖橘很不能接受，不过抗议无效，因为它打不过某个恶毒的女人。
花如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鲜活的生命会死在冰冷刺骨的冬天。不知道上次她和俞白一起买的那个多肉能不能扛过这一场严冬。
多肉被买回来之后，花如是基本没怎么管过它。
俞白工作这么忙，肯定也顾不过来。
花如是把它放在了阳台那边由它生长，不知道现在它怎么样了。
说来花如是也是稍微惋惜了一阵。
那么肥的叶子，养来居然不能吃。花如是隐隐感觉有些牙疼。它凭什么不能吃？
.
客厅里。
俞白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只朝着万时落下一句。
“我替你保管五年。将来留给你作为媳妇本。五年后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替你把这些捐出去。以你的名义。”
以万时的名义。
回不来与不回来是两个感情色彩差异很大的词。
俞白用得是“回不来”。
他会替万时把这笔钱给捐出去。
这样，即使万时的名字是该被遗忘的，他也能用这种方式，让万时的名字被人记住。
万时仰头想了一下，就答道：“随你吧。反正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算是给了俞白一个回应。
然后就是豪不留情地转过了头。
于是便将自己融身于了黑暗之中。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种人，是不该被留下名字的。
“咔嚓”一声，门被反手关上。
只有地上的一点灰尘，它证明了万时来过。
俞白：“……”
等万时走了之后，花如是才抱着猫走出来。怀里的猫一脸痛苦地生不如死。
恶毒的女人。
放开它！
花如是露出了一个安慰性的笑容。
朝着站在不远处的那边的失魂落魄的俞白淡淡开口安慰道，“他会没事的。你们不是生离死别。”
俞白一直都是相信花如是的。
听到花如是的这句话，瞬间就升起了希望，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
俞白抬眸看着那个的女孩子，认真问道：“真的吗？”
带一点小心翼翼地希冀。
“真的。”花如是给了俞白一个肯定的回答。“因为上天会眷顾每一个有善心的人。”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于殃。
上天从来不会偏私任何一个人。
“只要他路没走偏，他就不会有事。”花如是开口缓缓说道，又稍微顿了一下，给自己的话留了一下余地，“最多，就只是一点小挫折小磨难而已。”
“但是也没有关系，因为你不是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的吗？”
“他既然选了这一条路，想必心里只有思量。”
“你却也不必太为他担心。”
说到此花如是微微皱了眉头。
要是俞白真的还担心的话，那她干脆就费点力气跟踪万时到那边去。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算了。
留着真烦人。
在花如是眼里，那一群人就跟蛆虫没有两样。
之所以说是蛆虫，是因为他们没有一点威胁力。但是放在这里却很遭人嫌弃。不咬人却恶心人。膈应地要命。
建议他们快点来京州。
这样她就不用废力气也能一锅端了。
俞白点了点头，但心里总还是有点担心。
“但愿如此吧。”俞白叹了一句。
然后搬过了自己的电脑开始打开文档好好工作。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俞白反而没有玩乐的心思了。
不过在敲击键盘的时候，俞白的脑海里总会闪过几幅画面。
万时被人给沉尸大海；万时被人给枪毙；；万时被人给断骨抽筋。……
……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俞白心烦意乱，一闭眼就是万时的死状。
不对！
怎么回事？
俞白狠狠打了自己额头一巴掌。
你想干什么？
万时他还没死呢，俞白你想他死干嘛？这不是在咒人家吗？
强迫自己的心情放松之后，俞白深呼吸口气。
稳住心态。
莫慌。
花如是仿佛是看出了什么，察觉到俞白不对劲之后，直接把俞白的电脑给关机，再把猫给放在沙发上。
“别工作了。工作是永远都不会做完的。今天就早点消息。”
花如是落下一句，然后就拉着俞白的手一起进了浴室。
俞白顿时惊慌失措。
这是要干什么
花如是要来硬的？
得亏是花如是不知道俞白现在在想什么污秽什么的东西。不然绝对要暴起让俞白见识见识什么是来硬的。
正在给俞仲诚打视频电话的阳娴雅仿佛是听到了外面的什么的动静。
眉头一动，顿时就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俞仲诚：“怎么了？”
阳娴雅：“好，我刚刚好像听见他们俩一起进浴室了。
俞仲诚：“……”
这该不会要洗鸳鸯浴吧？
青天白日、哦，不是青天白日。
这大晚上的，又有阳娴雅在，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克制一点？
视频里面的俞仲诚表情威严，颇有一种下一秒就过来打断俞白腿的感觉：“那你去还不拦着？”
阳娴雅惊恐：“我怎么拦！万一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那个姑娘家脸还要不要？”
俞仲诚：“……”
好像也是。
俞仲诚又没忍住说道：“那你没有交代俞白要克制一点？我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敢做出那事，要么第一时间领证要么我打断他的腿。”
阳娴雅：“……”
她说了！
她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说了！
现在阳娴雅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像做什么都不太对。
出去不太好，不出去也不太好。
.
花如是把俞白拉扯进浴室里，然后把俞白放在了镜子前，接着就上前走了几步，抬手开了花洒。
霎时间。
水声沙沙。
热水从花洒里流出来，溅到地上的灰色瓷砖上，升起浓重的水蒸气。
顿时雾气缭绕。
花如是再次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反锁。
抬手再设下一个封闭咒。
隔绝声音。
等这一连贯的操作完成之后，花如是才认真看向俞白问道：“准备好了吗？”
俞白古怪的眼神，弱弱问道：“什么准备好没有。”
似乎是感觉到这一句并不足以去把事情问清楚，俞白又添了一句，“所以你想干什么？”
花如是：“……”
她怎么感觉俞白好像误会了什么。
花如是看了看自己的环境。
小空间。
还有镜子。
有水汽。
好像是稍微暧昧了一点。
花如是转眸看了看镜子，也许是因为热汽的原因，花如是现在的眼里蕴了一点水汽。
花如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了一声。
她会怕别人撩她吗？从来就只有她撩别人的份。
花如是手拽着俞白的衣领一转身，另一只手再从俞白的唇上划下。
暧昧地划过脖颈。
再落到胸前。
花如是的指尖在俞白的胸口停留一会。
然后踮脚，唇贴近俞白的耳边哈气说道：“俞白，你没有觉得这面镜子很好吗？能够完美的映照出你的身体……”
俞白：“……”
俞白心上一阵意乱。
不知道是因为热汽的原因还因为什么，俞白现在感觉有一点热。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脱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俞白微微皱了皱眉头，看花如是的眼神于是更加炙热。
意乱、情迷。
花如是见好就收，迅速松了手然后把自己变成一副正经的模样。
“开玩笑的。”花如是说。
俞白：“……”
他就知道。
休想指望花如是主动再往前进一步。
然后花如是又解释道，“你不是担心万时吗？所以我现在探查天机让你来瞧瞧万时会怎样。”
“在这之前我也没有看过，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结局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万时的面相就知道万时不会出事。他会时来运转。”花如是淡淡道。
俞白有些狐疑，“你还有这本事？”
花如是：“嗯。”
“那你平时怎么不用？”俞白问了一句，“就比如你刚刚来这里的时候。”
“对你来说，开个天机眼探查一下这里应该很容易吧。既然如此，当初就可以直接开个天机眼看一下。你也能更好的适应。”
俞白现在已经在怀疑是不是花如是为了安慰他才这样说的。
花如是实诚答：“因为乱开天机会折寿。我比较惜命。所以有些事情可以用天机查到的，我没有查。因为没有必要。”
折寿。
听到俞白立刻拒绝，“那不要了。前尘后事变幻无穷。不必去看了。”
花如是转头：“为什么？你不是很想知道的吗？”
因为会折寿。
那还是算了。
命比较重要。
之前她处境这么艰难的时候都没用，现在凭什么为了他去牺牲自己的寿命？
花如是想了一下，再明白了俞白的意思之后，花如是立刻幽幽说道，“那我建议你还是看一看。”
“因为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就算你现在不看，等晚些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偷偷看的。”
而且，就损几个月的寿，对她来说能有什么大影响的。
花如是声音一落，然后就转身朝着镜子打了一个响指。
顿时浴室里的灯关了。
眼前一黑。
灯再闪过几下，但始终没亮起来。有电流的响声。
镜子里面仿佛出现了什么一点东西。
渗人。
俞白：“……”
他妈的，怎么跟鬼片的赶脚一样。
花如是转头问：“不是你说的吗？看电影要有氛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