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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做的就是说服自己内心,甚至催眠自己,让自己一切行为,哪怕是出卖国家也符合本心,自然浩然正气不会散了。”秦渊解释道。

虽然可能过程比他说的更复杂一些,毕竟他也不属于文官,但是道理应该差不多。

“还可以这样的啊……”李清荷喃喃自语。

“就比如弹劾你欲杀长辈,他们可以让自己相信是为了你这个未来的皇帝好,跟什么元皇妃无关,哪怕换个妃子也一样弹劾。”

“而且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元皇妃的确是你长辈没错,你要杀她,这不符合伦理纲常,哪怕没被元皇妃收买,也会有大臣看不下去,这回懂了吗?”

李清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整个人有些沉默,她没想过那些大臣居然也会有问题。

“所以,在你坐稳皇位之前,你想杀谁,可以想,可以做,但是不能说。”秦渊淡淡的说道。

“可以做?为什么?不是不能杀吗?”李清荷惊讶的问道。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秦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理解的李清荷,在看到秦渊的笑容那一刻立刻就明白了。

对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什么罪名都可以安上,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但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打抱不平,因为这不符合利益。

“明白就好,我再问你,你想成为一个好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秦渊抛出一个问题。

“忠诚的臣民,英勇无畏的士兵,能征善战的将军,充足的钱粮。”李清荷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毫不迟疑的回答。

但是令李清荷没想到的是,秦渊居然摇了摇头。

“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那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李清荷不明白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还能什么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要有敌人。”秦渊说出一个令李清荷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标准。

“为什么?”

“普通百姓想要成功,需要的是意气相投、忠肝义胆的朋友兄弟,你想成为一个好皇帝,需要的就是敌人,没有敌人,武国就没有目标。”

“没有敌人,下面的臣子就会趋向于内斗,打压异己,没有敌人,你的将军就没有功勋,没有敌人,你的士兵就没有机会成为将军。”

“这些事情存在后,武国就会进入内耗,所有人不思进取,安心享乐,当哪一天有敌人出现,那就有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这回,你明白你需要的是什么吗?”秦渊注视着李清荷。

过了好半天。

“我需要敌人!武国需要敌人!”李清荷眼神坚定。

“孺子可教也。”秦渊点了点头。

“当然,你说的那些也没错,也很重要,但是前提是要有目标,你说的那些才有用。”

“学生明白了。”李清荷站起身整理下衣服,恭恭敬敬行礼,并亲手给秦渊倒茶。

“那我再问你,一个臣子该不该杀要看什么?”秦渊端起茶喝了一口。

“要看……他是否大奸大恶、欺压百姓、贪赃枉法?”李清荷试探性的问道。

“都不是。”秦渊又摇了摇头。

这让李清荷感觉有些挫败,怎么每一个问题她都答不对呢?难道她真的很笨?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现实就是……你说的那些都不是衡量一个官员该不该杀的主要原因。”秦渊缓缓叹了口气。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手下有两个大臣,一个人溜须拍马,说的都是你喜欢听的,你吩咐他什么事都能给你办的漂漂亮亮,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能给你弄来。”

“另一个,不断纠正你的错误,但凡你犯了一点毛病,他恨不得指着你鼻子骂,有他在,你不能享乐,甚至不能休息。”

“那么,发自内心的说,你更喜欢哪个?”秦渊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清荷。

听完秦渊的话,李清荷面露挣扎,虽然她很想说她喜欢第二个臣子,但是她却说不出口。

“呵呵呵,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那你觉得他们两个有哪个该死吗?”秦渊笑了笑。

“……没有。”李清荷颓然说道。

“好,我继续说,还是这两个大臣,甲就代表带你享乐的,乙就代表骂你的。”

“某地发生饥荒,你派两人去赈灾,一人负责一半,甲,就呆在自己府邸享乐,将赈灾粮款中的一半分给手下官员,剩下一半,又卖了一半,换成了牲口吃的豆渣麸糠,让收了好处的官员去赈灾,这下赈灾粮食比原本还多出一倍,但是灾民每天吃的会定量,而且只要灾民吃了他的粮食,还要给他无偿干活。”

“乙,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亲自带着朝廷拨下的精米银子赈灾,哪怕掉了一粒米都会捡起来,赈灾施粥时,前期米粥绵密,结果因为灾民人数太多,后期米粥清澈如水,两三碗都未必能让灾民吃饱,但还是能勉强活下来。”

“那我现在问你,哪个臣子救的灾民多,哪个臣子该死?哪个臣子会惹出民变?”秦渊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甲救得人最多!也是甲最该死!还是甲会引出民变!”李清荷可能是带入进去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一个对了,但是其他的……错!大错特错!”

“这不可能!”李清荷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但这就是现实!”秦渊冷着脸拍了一下桌子。

“我不信!你给我解释清楚!”

“好,那我就给你解释清楚,但若是你觉得我说的没错,明日交给我一份一千字的感悟。”秦渊悠然自得的喝了口茶。

“好!我同意!”李清荷果断答应下来,她不觉得自己会输。

“甲救得人最多,这毫无疑义,先说民变这个事,然后谁最该死你也就明白了。”

“乙,前期分配不均,靠前的人吃饱了,后面的人清汤寡水,而人,普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传开,必然会引起民变,因为都想吃饱。”

“而甲,因为粮食够多,虽然难吃还定量,但是最起码每天灾民都能吃个半饱,这也就活下来了,而干活,也让不必考虑挨饿的灾民的注意力转移到干活上。”

“吃的不够饱,还要干活,就算有人挑唆,还会有那精力吗?而谁该死还用我说吗?去赈灾结果引起民变,除非乙是太上皇,否则必死无疑!”

“写吗?”秦渊对着李清荷温柔的笑了笑。

“……我写。”李清荷面露挣扎,迟疑片刻后,颓然说道。

因为李清荷自己都找不到乙不该死的理由,引起民变,若是形成规模,说推翻朝廷是扯淡,但是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

不把乙千刀万剐都不错了,还想活?

“但是……甲的作为就不该死吗?”李清荷还想挣扎一下,看看秦渊能不能说出来。

但是李清荷却没想过,举例、问题都是秦渊说出来的,秦渊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呢?

“该死不该死,这个事不看我,在于你。”秦渊说道。

“什么意思?”李清荷有些不明所以。

“甲能做事,能将事情完美解决,哪怕他把灾民当畜生,但是问题被他解决了,那他就有价值。”

“而我今天告诉你的道理就是,该不该死,不是取决他是不是好官,这没有用,只取决他能不能给你带来价值。”秦渊目光深邃的说着。

“能产生价值,就算该死也不该死,产生不了价值,不该死也变得该死了,因为身为皇帝,你不能养废物。”

李清荷听着秦渊的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觉得秦渊说的并不无道理。

“天底下那么多人,你管不过来,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你能做的就是保证方向不会错,只要不出动乱,就算死些百姓又有何妨呢?”

秦渊的话十分残酷,但是却是现实。

所以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百姓无辜吗?无辜。

百姓该死吗?不该死。

甲那种谄媚的贪官该死吗?简直罪该万死。

乙那种清官无辜吗?无辜。

但是没用,为了保证安稳,很多时候并不能靠喜恶决定一件事。

哪怕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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