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柏将姜劭勉送回来之后与淑阳郡主道了一声安后,便走了
“快扶二爷上马车,”淑阳郡主焦声吩咐道。
姜劭勉挥了挥手道,“我身上都湿透了,上来没得弄脏了马车,让母亲、妹妹和肃哥儿受罪。”
淑阳郡主一想是她急糊涂了,姜劭勉就是上了车也没法换衣服,瑶光是他亲妹不假,可瑶光年纪到底不小了,需得避嫌。遂她道,“让后面丫鬟们空一辆车出来,让二爷换衣服。”又一叠声催促,“你快些去把湿衣服换了,可别病了。”
姜劭勉应了一声便抬脚离开。
淑阳郡主这才放下帘子,接过侍女递上的汗巾擦干方才染上的雨滴,回头见姜瑶光捏着肃哥儿胖乎乎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模样。
淑阳郡主心里一顿,想起了姜瑶光幼时那个梦。这些年姜进都在不动声色的打压与萧柏有关的势力,过程中还发现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在做同样的事情。而素来善待宗室的皇帝对萧柏的态度也颇为意味深长,萧杞时年十九,至今未婚,遂无法分府出宫因而也没参与朝政。前两年倒定过一门亲事,清贵之家无实权,然而未过门那姑娘便病逝了。
她很是怀疑皇帝如此背后是不是泰平长公主的推波助澜,毕竟萧柏之父可是死在泰平长公主手上。
在这样的打压下,萧柏想出头太难了。
“姑姑!”肃哥儿拽着姜瑶光腕上的翡翠玉镯,似乎不满意她的走神。
姜瑶光回神,晃了晃他的手,叉了一块西瓜喂他,又对面有忧色的淑阳郡主展颜一笑,“阿娘,我没事。”
刚做梦那阵她的确害怕,怕噩梦成真,可这一年又一年的,局势对他们越有利,相反,萧柏却是寸步难行。
撑过这两年,等她订了亲,就是萧柏运气爆表真上位了,她也不可能再嫁给他,姜家应该不至于成他的眼中钉了。
当然,她还是希望他一辈子就这么做个闲散郡王的好。
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云消雨歇,旋即天空明亮起来,一道彩虹横空出现,霎时满天生辉,瑰丽无双。
肃哥儿兴奋的趴在窗口,指着天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说着虹虹虹。
车轮滚滚,旌旗飘扬,队伍再次出发。
暴雨过后的官道,比往常难行,因而他们到达山庄时已是薄暮冥冥。
今年他们依然住在望春苑里,肃哥儿去年来的时候还是个路都不会走的娃娃,什么都不记得。眼下到了一个新地方,一路被关在马车里的肃哥儿就像出笼的小鸟,东跑西窜
淑阳郡主不得不开口,对姜瑶光道,“你带他出去玩儿。现在院子里乱糟糟的,别磕着碰着了。”
一听能出去玩,小家伙抱着姜瑶光的腿,仰着小脑袋一脸渴望,“出去,玩!”
姜瑶光便牵了他往外走,一场暴雨,沿路的草地上落英缤纷,唯独池子里的荷叶经过雨水的润泽越发翠绿,叶上晶莹剔透的水滴随风滚动。
望着荷叶,姜瑶光一时兴起,让人摘了一张荷叶,叶底撕出一掌大小的叶片,就是一顶纯天然的荷叶帽,又把剩下的荷叶在撕掉一圈,留下一个可供脑袋转过的孔。
肃哥儿早被吸引过来了,巴巴的望着。
姜瑶光促狭一笑,把荷叶往他脖子里一套,再把荷叶帽戴在他头上。
白白嫩嫩的小人儿,穿着不伦不类的荷叶衣,头顶荷叶帽,嫩生生的,看了就让人着实欢喜。
姜瑶光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我们肃哥儿真好看,穿回去让祖母看看好不好?”
小家伙高兴地鼓着小掌,好奇的扯着荷叶。
姜瑶光握着他的手,“你可别扯啊,一扯就断了。”
小孩子大抵都是你也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要干,这荷叶又不禁扯,没两下就破了。望着掉下去的‘新衣裳’,肃哥儿瞬间扁了嘴。
“不哭不哭,姑姑再给你做一件。”为了不被魔音灌耳的姜瑶光赶紧哄,从丫鬟那接过新采的荷叶,一边撕一边道,“马上就好了。”
“郡王安好!”
姜瑶光动作一顿,心道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她站起来,牵着肃哥儿的手屈身一福。
“瑶光表妹不必多礼。”萧柏温声道,他望着肃哥儿身上的荷叶,眼底露出一抹温情,“小时候太妃娘娘也给我做过这样的荷叶衣裳,不想表妹也会做。”
手一撕的事情,用不着惊讶。姜瑶光默默吐槽他搭讪的技巧,口中道,“从下人那学来的的玩意儿。天色晚了,我得带肃哥儿回去,免得吹了风,便不打扰郡王赏景了。”
萧柏笑容不变,“那表妹慢走。”
姜瑶光又是一福,抱起肃哥儿就走。
萧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容逐渐变冷。他年岁不小,再不成婚,皇帝也面上无光,终于在月初提起了她的婚事,这些王公贵胄便避他如蛇蝎,生怕被挑中了。
毕竟若是把女儿嫁给他,不仅不能带来什么助力,还会因此被皇帝猜忌。皇帝也怕他势大之后给萧柏带来麻烦。这些年如不是他谨小慎微,而皇室又实在人丁单薄,怕是自己早就悄无声息的被弄死了。
望着面前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园林,萧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他恹恹的收回视线,抬脚往回走。
静太妃依着引枕上闭目休息,她年纪大了,这一场折腾上来便有些精神不济,可晚上还有宴会,只能强撑着。
听得动静睁开眼,“怎么了?不是出去散心,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柏在她旁边坐下了,笑了笑道,“外头闷热没意思就回来了。”
静太妃抬了抬眼皮,“遇上让你不高兴的人了。”
萧柏笑容一凝。
静太妃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人退下,“跟红顶白,人之常情。眼下我们不得势是事实。”
“只是眼下吗?我这一辈子怕是都得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对着最亲近的祖母,萧柏露出了迷茫之色。
静太妃神色一凛,坐直了身子,目光凌厉的看着他,“没出息!你若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趁早歇了心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柏嘴唇一抖,“耐心,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等萧杞生子吗?到时候还有我什么事!”
什么时候?
静太妃阖了合眼,嘴里弥漫出苦涩。
皇帝为什么防着萧柏,因为萧杞一旦出事,萧柏就是最大的得利者。只要有一点怀疑,皇帝岂会甘心过继一个有杀子嫌疑的侄子。除了萧柏,萧家可还有武成王这一脉,再不济还有颐亲王府。
“杀萧杞不难,安排得当,死士就能要了他的命,难的是他死之后,咱们如何能够把罪名天衣无缝的嫁祸给武成王府。”武成王府可不好对付,祖孙俩手里还都是有兵的,一个不好就是引火烧身。可惜端王太蠢当年没能成功杀了萧杞,而他又死得太早,这么好的一个替罪羊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