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被杀,因他而起的动乱却没有结束,史思明还在河北安安稳稳地呆着呢。将长安上下都清洗了一遍,凡是贪赃枉法全都将证据堆到了李隆基的案前,李隆基看着这些名单倒抽了一口气。
“你自己勾还是我帮你勾?”颜元一眼就明白了李隆基的心思,语气不善地问。
“叛乱刚平,此时大张旗鼓地整顿吏治,是否不妥?”这些人都是他近年比较宠幸的臣子,真凭实据面前,李隆基并不疑心颜元栽赃这些人,但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不是自打脸吗?
颜元挑挑眉道:“你那点心思道我看不清?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你这皇帝是一点都意识都没有了。安禄山既死了,你便考虑考虑将皇位传给太子吧。”
这么明白的让李隆基退位,李隆基气息一屏,“姑姑。”
将那叠证据抽了回来,“你已经不像一个皇帝,你也不想再当皇帝,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地当你的太上皇,好好地过你想过的享受日子,不好?”
李隆基不知怎么的看向颜元,“你知道吗?你现在跟皇祖母很像?”
颜元一顿,她像武则天吗?像就像吧,毕竟当初是武则天手把手地教着她当一个皇帝的,在那之前那回的皇帝当得,颜元回想都惊奇她究竟是怎么把人跟魔的关系平衡得那么好,竟然没有叛乱,颇是神奇。
“不,如果是你的皇祖母的话,你早就死了。”颜元回想起了武则天,冷冷地朝着李隆基说。
李隆基也同样想起了武则天的狠,打了个寒颤,颜元道:“凡事有度,而你太过了。这些人是你一手提拔的没错,他们贪赃枉法,剥削百姓,和你的纵容脱不了干系,我没让你下罪己诏,只让你依法处诀这些人就那么让你为难?”
心虚的李隆基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而是问了颜元道:“您是要改革。”
总算没有蠢透,李隆基看出了颜元的意图,颜元也不瞒着,“吏治腐败,突厥,契丹,汉人合居一处,相互歧视,这些问题若不解决,总会再有下一个安禄山。”
“所以?”李隆基无声地询问颜元,颜元道:“要想大唐再起繁盛,必须解决根本,就从你开始。”
李隆基这一辈子怕是都想不到,有那么一天,他成了大唐蛀虫而被人除之而后快。
李隆基退位,太子李亨登基,颜元与李亨当面达成了交易,她只要十年的时间,用十年的时间解决大唐存在的问题,十年之后,她会把所有的权利交出。
不管李亨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眼下颜元手握重兵,又显出她那不凡的手段,眼下史思明尚占十五郡而自立,李亨是不会,也不敢跟颜元对上的。
而颜元从来都是擅于把握机会的人,她要的从来不等别人来给,而是会自己去争取。
整顿吏治,揪出了不少的贪官污吏,依照大唐律法而判,这为颜元争得了民心;随后又将这次战乱中所得的土地,再次推行均田制,将被官吏占有的土地归还百姓,下令鼓励开荒,从而化解流民的存在。
接着让李隆基自己解散养于宫中的工匠艺人,减少了宫中的开支,用于修路造桥,还于百姓。
最主要的还是调和各族归降的百姓与汉人之间的关系,新政但行,颜元立刻带兵伐史,安禄山都不是颜元的对手,史思明如今的兵马不如安禄山,手下干将更不如安禄山,待颜元发兵时,史思明已经请求归降。
然而此降非真降,而是伺机欲杀颜元,终被颜元识破,以此为契机,颜元收拢史思明所占领的十五郡,凡是有跟史思明同谋者,诛。
对于突厥契丹等贵族,颜元采取怀柔之策,幽州是契丹突厥定居人数最多的地方,偏偏也是颜元的老地盘了,突厥契丹等贵族,颜元更熟,要怎么应对他们,颜元心里很有数。
民族矛盾的生起是因为交流不多,站在颜元的立场,她不歧视任何人,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不管曾经这些是突厥还是契丹人,从他们归降大唐的一刻起,大家都是大唐的子民。
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别人拿异样的眼光来看你,大家都遵纪守法,都一样是为了生存而努力的人,为什么要分突厥和契丹人呢?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颜元更是让人编了儿歌传唱各地,什么各民族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呐,套用后世的那一招,想要融合就从思想开始。
治国安民,究其根本,对针下药,作为一个历练了多年,又是当过几回皇帝的人,懂得办法,又善于纳谏,十年之期,大唐进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状态,吏治随着颜元杀了那么多的贪官,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只要李亨不像李隆基那样突然抽风,大唐的繁盛必能继续下去,颜元在约定的十年后爽快地把权利交出去,这其实让李亨大吃一惊,颇有不安。
不得不前去拜见李隆基,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李隆基自退位之后,有杨贵妃相伴,虽然没有以前逍遥,相对也差不到哪里去,眼看大唐渐渐恢复了繁盛,他的心情很好,比起李亨的操心,他的日子极其惬意。
听到了李亨的来意,李隆基道:“十年匆匆,你还是没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儿臣以为,天下熙熙皆为利,儿臣原以为她如此费尽心思,当为权利,但是,她如今爽快地将大权交回,儿臣突然不知其所谋为何。”李亨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李隆基听得一笑,“如果她要权利,大唐的天下早就是她的。”
李亨对于李隆基还是由衷的信任的,因为他们都是大唐的皇帝,哪怕李隆基曾经抽过风,他依然会希望大唐好。
“那她为的究竟是什么?”李亨再次问。
“朕记得她曾经说过一句孟子的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百姓而无家,更是无国,百姓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有田种,能吃饱穿暖,不必卖儿卖女,他们就会很开心,很拥戴你。如果连这样妙小的希望都不能满足他们,所谓的有能之人,算什么有能?”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了,以前他忘记的事,现在反倒越来越清楚了,尤其是颜元曾经的教导。
“你不用担心她会谋反,如果她有心要你的帝位,就不会让你登基。当初是我造成了安禄山的谋反,她大可以此为把柄,覆了李唐河山,何必多此一举推你上位。”李隆基比起李亨来还是要多了解颜元一些的,这不帮着颜元安李亨的心了。
“她的手段,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你何不将大权交到她手里,这十年她都敬着你,往后也都会敬着。”
李亨本以为李隆基被颜元夺了大权,当不了皇帝,必定怨恨于颜元,但是这一谈李亨才发现,李隆基根本对颜元没有丝毫的怨。
有此疑问,李亨也问了出来。李隆基答道:“其为天下,行事至公,我做不到,所以我更佩服能做到的人,又怎么会心生怨恨。”
这就是颜元的魅力,因为她做的事从来不是为了她自己,出发点是为天下,为百姓,哪怕她废了李隆基,推了李亨上位,李隆基依然只有佩服。李亨,受教了……
“姑姑,姑姑,子衡将来也要像你一样当个大将军,上阵杀敌,为国尽忠。”十年匆匆一过,荀日照和千寻生下了三子一女,最小的才两岁,最大的已经快十岁了,长子最喜欢的就是颜元了,以前没有过多时间留在京城的颜元,自从交了大权出去之后,算是清闲下来了,这不都缠上她了。
“想当大将军可不容易,你跟你爹学了武功只是能保护自己,想要调兵遣将,书得要读。”荀子衡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了,不读书不知理,想当大将军更不容易。
荀子衡一听要读书,一张脸都要垮下来了,“还要读书的啊,不是会打就可以了吗?”
颜元轻轻一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可知何意?”
“这,这个……”荀子衡结结巴巴地答不出来。
“好了,好了,别闹你姑姑了,来,吃冰花了。”荀太君看曾孙子被颜元问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赶紧的打圆场,颜元拍拍他的头,“快去吧。”
一大群孩子一哄而上,雪痕跟拾欢也生了一子一女,跟荀子衡的年纪差不多,难得一聚,连千冲和千夫人,崔复,韩杰韩蝶衣都来了。
看着一群孩子争着抢着吃的,各说着话,更多的话题还是在孩子身上。
很快婢女小厮们上茶来,颜元原本是给荀太君端茶来的,那走到她身边的人让她感觉到有些熟悉,抬眼一看,睁大了眼睛,那人突然就攻向荀太君,颜元想都没想地一推,不想此人竟是使的声东击西之策,一道白光穿过颜元的身体,他是修真人。
“元元。”颜元喷洒出一口血来,颜元的侍卫,荀日照等人都要冲过来,那人一挥手,竟将束起了一道光屏,凡靠近者都被震飞了出去,荀日照想要破此屏障,终是无功。
那小厮打扮的人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他的模样,荀谨呐!
颜元嘴角染着血,“又是你。我还以为,你我应该不至于不死不休了呢。”
“呵呵,我一直都想杀你,只是杀不了罢了,我看着你跟他恩恩爱爱的,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恨吗?你们都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活了三十年,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我回想跟在你们身后的日子,只有一个念头,你不能爱我,我必毁了你。”荀谨说的是在他作为多尔衮的那些日子。
“哦,忘了告诉你,他也来了,不过这么多年我们明争暗斗,我不让他找你,他也不让我找你。这一次是我抢先了。元元,这一次,跟你死在一起的只能是我。”
荀谨全然失去了理智,他从来没有忘了自己想做的事,在大清时,因为颜元跟皇太极占了先机,以一敌二,他斗不过他们,所以只能按下满腹的心思,那并不等于他放弃了,他在等机会,一直都在等……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颜元感觉这一击的强度远胜于当初的爆炸,她有一种灵魂就要消散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浓烈。
“你是我的唯一,是你带给了我温暖,也是你,毁了我对你所有的爱恋。”荀谨走近颜元,伸出手想要抚过颜元的脸,突然火起,荀谨大惊,“元火,你已经得到了元火,啊!”
颜元的法力是被封印了没错,可元火存在于她的身体,当她遇到神魔时会自动防御,荀谨触碰她时,她便想到了元火。
能焚万物的元火,也可以毁了荀谨的灵魂吧!
“是啊,元火,在我灰飞烟灭之前,我也要你灰飞烟灭。”灵魂的消散让颜元的声音变得极其飘渺,荀谨全身燃起了火,别人不知道元火的厉害,他清楚,哪怕他是修真人,他也逃不过元火的焚烧。
“哪怕对陌生人,你都能存一点的怜悯之心,独独对我,你出手一直都是那么狠,那么狠。”
荀谨由着全身的火烧得淋漓尽致,面如死灰地看着颜元,“我不服,不服,我为你放弃了一切,我自愿投入轮回,只想能生生世世地陪着你,为何你从来不看我一眼,为什么?如果你一直都这样,不会爱着古生,那我认了,为什么明明我比他先认识的你,你只爱他?”
“无论我爱不爱他,他绝不会伤一指于我身,而你,得不到只要毁灭,你的爱,我消受不起。”颜元不知道荀谨跟古生曾爱过的那个人是不是她,如今的她很清楚自己爱的是谁。
“啊!”荀谨大叫一声,已被元火烧成了灰烬……
荀谨一死,屏障即刻消散了,终于可以走近颜元了,荀日照为颜元疗伤,颜元摇了摇头,“没用的,他这一击的是我的魂魄,你能治得了外伤,医不魂。”
“我原以为天道给我三十年的时间,打个折就十五年吧,没想到,竟然只有十年。但不知,她要的我是否都做到了……”手无力地垂下,迷蒙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