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人的韩菲儿终究被一顶小轿抬入了三皇子府,于京城来说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而如颜元所料,进了三皇子府的韩菲儿纵得三皇子的宠爱,却也接二连三的受到折辱,如见到各家与靖王妃交好的元配夫人时几乎都不约而同地使呼她。
她一个小妾跟着三皇子妃参加宴会,端茶倒水那是本份之事,三皇子妃因着三皇子对她的宠爱不敢使呼她,别的夫人要使呼她也不拦着。
看到别人帮她教训韩菲儿,三皇子妃只有高兴的份儿。
因此,韩菲儿就算是跟三皇子告状那都不知道怎么告,三皇子确实不曾为难于她,别家的夫人为难她,她能让三皇子去把那些夫人全都打一顿吗?
再蠢的韩菲儿也知道男人的底线在哪里,她勾上三皇子就是因为三皇子有登上大宝的机会,所以她现在打死也不能拖三皇子的后腿,因此,韩菲儿慢慢地减少了跟着三皇子妃出席宴会的机会,到最后更是几乎不去了。
可靖王妃就只是这样的放过了韩菲儿,那怎么可能呢?韩菲儿的贴身衣物被送到了三皇子的面前,三皇子见而勃然大怒,差点没把韩菲儿打死,可不知韩菲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平息了三皇子的怒火,等着三皇子府传出韩菲儿被打死的消息的人愣是失望了。
可庄子上的颜元却深知其中的道理,有些男人啊就是贱,就是喜欢自己的女人不贞……
与此之时,随着皇帝的年事渐高,太子人选依然未立,皇帝共有八个成年的皇子,其中又以三皇子最得圣心,而大皇子这些年来接二连三被皇帝所斥,原本支持大皇子的人都转投阵营落在三皇子的帐下,纵是如此,大皇子却依然兢兢业业地做好皇帝交代的差事。
因三皇子得势,韩菲儿也一跃成了旁人巴结的对象,她入三皇子府五年,曾经有孕过几回,可惜都没能保住,偏偏她一个无子之人,五年却依然得宠。
年过六十的皇帝病重,朝中的局势立变,各方人马皆动。
皇后召颜元进宫伴驾,颜元已在宫中停留了半个月,一日伴于皇后身侧,皇帝身边的人却前来传召。“娘娘,皇上听说昔日的昌仪大长公主的孙女颇得娘娘喜欢,也想见一见此女,故让奴才前来传召。”
昌仪正是颜元祖母昔日的封号,皇后看了一眼颜元,“皇上不是已经多日不曾召人见驾了吗?”
内侍一笑,“娘娘,既是皇上的旨意,且让韩姑娘随奴才走一趟吧。”
“既是如此,颜元,你随郝公公走一趟。”皇后一看没办法打听出什么消息来,只能让颜元随内侍而去了。
“是,娘娘放心!”颜元一句话安抚了皇后,其实她也奇怪皇帝为何突然召见于她。
帝王之威,天子之仪,颜元深知其中的道理,而在皇帝的宫殿外,那密密麻麻的禁卫,可见皇帝的身体只怕是当真不妥了。
一言不发地随着内侍走入内殿,帐幔之前,内侍让颜元止步,他且走了进去,“皇上,韩姑娘到了。”
颜元隐隐可见里头有人在动,那一身明黄的服饰显然就是皇帝。
“民女拜见皇上!”颜元行礼,里面传来了一阵咳嗽声,“起来吧!”
“谢皇上!”颜元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里面那声音道:“走进来让朕看看。”
内侍们将帐幔挑起,引着颜元走进来,颜元并不迟疑地走了进去,看到明黄的大床上坐着一个垂暮的老人,当今的皇帝。
颜元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皇帝轻轻一笑道:“没想到姑姑竟然养了这般有出息的孙女。”
“皇上过奖了!”甭管皇帝为什么夸她,颜元都收下了。
“看样子你知道朕夸你什么了。”皇帝拉了拉身上的长袍看了颜元一眼,颜元微微一笑,“若是还不知道,如何能得皇上召见。”
皇帝笑着,却突然脸色一沉,“教唆皇子行事,你好大的胆子。”
颜元反问道:“皇上不是夸奖了民女是个有出息的人吗?大皇子乃嫡长子,胸襟开广又有爱民之心,自是天命所归。民女只是为他指点迷津罢了,谈不上教唆!”
当皇帝的人都是变态,不,应该说在皇家的人都是变态,像她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绝对是异数。皇帝明明因为大皇子的表现很是满意,偏偏一来就摆出问罪的脸,真是虚伪之极。
“大胆,竟然顶嘴!”皇帝身边的人大声喝斥,颜元冷笑道:“皇上要如何处置民女只管明说,何必将那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民女的头上。”
内侍还欲喝斥,皇帝却扬手制止,“朕召你来只是想弄清楚你欲何为?”
“民女的意图很简单,不坠祖母之名,不令韩家被抄家罢了。”颜元直白地告诉皇帝,皇帝站了起来,走了过来打量着颜元,“你莫不是想学武后?”
“皇上,民女并不是武后,皇上所言不过是担心大皇子登基之后,民女会借大皇子一步登天。可陛下,民女早在五年前已经出家修行,为祖母祈福,因民女八字甚重,怕祸及他人,民女还将与靖王府的亲事退了。”颜元有时候也佩服男人脑子的想像力,真是比女人想得还多。
武后啊,说的还是武则天,她已经学过了,当皇帝若不是逼不得已,颜元是不愿担那么大的责任的,所以皇帝真是想多了。
“出家还可以还俗。”皇帝一句话说出,颜元道:“民女说了,陛下欲如何只管明说。”
“朕若死了,令你陪葬如何?”皇帝言罢。
“以何名誉?”颜元询问,皇帝道:“朕可即刻封你为贵妃。”
“皇上可能让人多护着韩家些。民女的父母虽然不成器,但两个弟弟如今已经懂事,一个已经中举任县令一职,另一个正在准备参加科举。”颜元所言竟是同意了皇帝的陪葬之说。皇帝看向颜元,“你所求仅是如此而已?”
颜元点头道:“民女与皇上说的句句实话,皇上不信,但听皇上安排,民女只求不坠祖母之名。”
只要做到不坠祖母之名了,玉氏这些年也清醒了些,要想让韩菲儿清醒,只待皇帝一死。
故而颜元确实不在意给皇帝的陪葬。
“皇上,陪葬民女再提个要求吧,不葬入皇陵,民女死了之后您让人把民女一把火烧了再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一洒行不?”颜元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皇帝却忍着眉头直跳,“挫骨扬灰,那是犯下十恶不赦大罪的人才会行此罚,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怕是没几个想要入土为安的吧。颜元道:“人死了埋进地下依然会腐烂,到最后留着一具白骨多丑啊,还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干净争利利落落的。”
“哈哈……”皇帝大笑,难得的心情愉悦,颜元倒是觉得皇帝莫名奇妙的,她说的是事实,哪里好笑了,“行,这点小事朕还是能答应你的。”
“那就谢过皇上了。”颜元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实在是变化很大,听到皇帝说要她陪葬她竟然第一反应就想到自己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什么时候她不怕死了?
不,她还是怕死的,不过是因为在这里死了,她依然还活着,只是在这个世界结束了罢了。
“给朕拟旨!”皇帝还真是不说说而已,即刻让人拟下了封颜元为贵妃的圣旨。
旨意一传出去,不说宫里的人傻了眼,朝中上下都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病重吗?何以突然封了贵妃?
颜元回到皇后的宫中,与皇帝之间的谈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告诉皇后,皇后倒也不担心颜元会怎么样,而且皇帝已经病重,别说只是封一个贵妃了,就是封十个皇后也不是十分在意。
她更担心的是为何是颜元。
“皇上已知这些年我与娘娘之间的关系,还有大皇子的行事与我有些关系。皇上封我为贵妃,这个位子必定是大皇子的。”
“当真?”皇后如何能不欢喜,但也不甚确定,颜元却点头道:“当真,娘娘且看着吧。”
颜元被封为贵妃不过一个月,皇帝昏迷不醒,传位的诏书已命内阁大臣写下,人选自是大皇子。
而随之而来的是将三皇子贬为庶民的旨意下达,那一夜三皇子府一片哭声。与之而来的是韩菲儿在三皇子府中喊着当今贵妃是她的姐姐,她的姐姐。
没到一个时辰,韩菲儿被从三皇子府提出,送到了宫里,衣衫不整的韩菲儿站在颜元的面前,而颜元一身素色宫装,虽不是盛装,却令韩菲儿从心里忌妒。
“怎么,还打什么主意?”颜元询问一声。韩菲儿连忙摇头,“姐姐,姐姐我不敢,真的不敢了。”
颜元道:“这几年你在三皇子府过得好吗?真正像一个玩物一般被三皇子随意地丢给别的男人,而且分文不取。”
一语道破韩菲儿这么多年所谓受宠的真相,韩菲儿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颜元冷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我会让人教你怎么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惜你没学全,所以你只能被人玩弄。”
“是你不肯再让人教我,不是我不肯学。”韩菲儿大声地反驳,颜元道:“那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不肯再让人教你?”
韩菲儿,韩菲儿不敢再说了,不敢再争,她爬过去抱住颜元,“姐姐,姐姐你再救我一次吧,求求你了,这一次我一定听你的话,一定听你的!”
“觉得我当着皇帝的贵妃羡慕吗?”颜元低头问着韩菲儿,韩菲儿的动作一顿,颜元道:“那你可知道我是用什么换的?”
“不是,不是皇上喜欢上了姐姐才会封姐姐做贵妃的吗?”
“皇上早已病重,他又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我。皇上封我做贵妃是要我殉葬。”颜元与韩菲儿道明,韩菲儿面露惊恐,颜元嗤笑一笑,“怕我让你代替我去死?放心,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我告诉你只是让你知道一个事实,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饭,你想要得到什么之前,首先得看看你能付出什么。回了家里好好孝顺父亲母亲,我已经吩咐了宗儿定儿好好照顾你,可你若再做出什么不容于他们的事来,就再没有人能救你了。”
韩菲儿全身都在颤抖,“姐姐,姐姐!”
“从前的话你听不听得进都罢了,今日这话你记下了,却不许说出去,烂在你的肚子里。”颜元叮嘱了一声,韩菲儿,韩菲儿道:“姐姐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有办法,有办法救你自己。”
“人和人之间的交易端看值不值得。皇上用贵妃之位换我殡葬,而我觉得用我这条命换这贵妃之位很不错,各取所需,不是两全其美吗?回去吧,往后蓝先生和璀娘依然伺候你,只盼你能听得进去她们的话。”颜元这是在安排后事,韩菲儿哭得像个泪人。
“皇上有旨,传贵妃觐见。”内侍的声音传来,颜元道:“你们随二姑娘出宫吧。”
吩咐完了蓝先生与璀娘,颜元转身道:“更衣。”
很快颜元一身盛装而出,此时已经风闻皇帝即将驾崩,不仅是朝臣,就是内外命妇均已汇集皇帝的宫殿外。
颜元一身盛装而来,引得众人皆惊,而颜元已经行至皇帝的身边,皇帝此时由大皇子扶着坐起来,看到颜元招手道:“你过来!”
皇后与大皇子都退了几步,让出了位置给颜元,颜元唤了一声皇上。
“你这一身当真好看。”皇帝真心实意地夸奖一句,颜元笑道:“谢皇上夸奖。”
“拿上来吧!”皇帝的话一出,内侍端着一杯酒站在颜元的面前,唤了一声贵妃娘娘,颜元笑着伸手拿过,提醒了一句道:“皇上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朕一言千金。”皇帝咳嗽着说,颜元端着杯昂头一饮,“嗯,上好的女儿红,谢皇上了!”
将那酒杯放回了内侍的手里,颜元询问道:“虽说一死百了,皇上所赐不敢挑剔,可皇上应该不会让我死得太难看吧,我还专门打扮了。”
“不会,朕让人给你下的毒不会让你死得难看的,不必担心。”担心,她才不担心呢,死都死了,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只是这毒性好烈,痛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