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菲儿可以下来了,她这两腿直打哆嗦,还是侍女扶着这才能走。
“今天就到这了,你既然不跟好好跟着蓝先生学,那往后就到我院子来,我看着蓝先生教你。这在木板上走路,往后每天练半个时辰,什么时候学好了走路,什么时候你才不会练。”
“那要怎么样才叫学好?”韩菲儿一听往后竟然还要每天都受这样的罪,气得大声地问,颜元没说话,只是走到木板下,伸手一攀木板,一个翻身跃起,木板摇晃不停,颜元却稳如泰山地站着。
“什么时候这木板不管怎么晃你都能站稳走好,就算你学好了!”颜元这实实在在的示范,可比千言万语更有作用,韩菲儿堵着一口气儿,很是不想认为自己真真什么都不如颜元。
“菲儿记下了。”识时务又不太肯认输的韩菲儿只能应下了,颜元挥手道:“回你院子去吧。”
韩菲儿看了一眼蓝先生跟璀娘,颜元却像是没看见,那两位先生也没有要动的意思,韩菲儿咬了咬唇,终是走了。
“常听人说,人生九子,各不相同。大姑娘跟二姑娘双胞而生,可这差距真是……”璀娘含笑着说,颜元一眼望了过去,“若无差距,也不劳璀娘了。”
一语双关,璀娘听得明白,蓝先生也明白。“大姑娘想必也清楚二姑娘的心性,如此费心教导,只怕日后二姑娘学成了,一朝得志,于大姑娘无益。”
这提醒的话出自蓝先生之口,那就很令人深思了,颜元反问道:“蓝先生可猜到了我这妹妹将来想做什么?”
“二姑娘之志不小,绝不是为求一个如意郎君。”蓝先生正是因为拿不准,这话也不敢说满。
“我这妹妹好高骛远,寻常的男子她可看不上,可惜眼高手低,为了不让她有机会把韩家牵连进去,我只能让她长点脑子,至于其她的,可就得看她自己怎么想了。”颜元能诱着韩菲儿走一条非同寻常的路,却不会直白的告诉蓝先生跟璀娘,至于将来韩菲儿怎么做,呵呵,她可就不管了。
颜元这话说了半截,留了半截,蓝先生跟璀娘退出去之后,蓝先生道:“这位大姑娘可真是了不得。”
“计谋深远,谋而后动,我还从来没见过十来岁的姑娘有如此气度。”璀娘接话,随之看了蓝先生一眼,“大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只要教二姑娘而已,我们的主子是大姑娘,有个聪明又不会自作聪明的主子,岂不是比那只会自作聪明的主子好?”
蓝先生睨了璀娘一眼,璀娘依然笑语盈盈,“那你可猜明白了二姑娘将来要做什么?”
“二姑娘要做什么与我们何干,我们只管教大姑娘要我们教的,其他不该我们知道的,何必多想?”璀娘可是想得更开,“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我总该要想清楚,这个主子值不值得我跟。”蓝先生如是说,璀娘笑意更深了。
颜元不想沾手韩菲儿,只看了蓝先生对她的教导,韩菲儿一边学习一边也会注意颜元的动静,她才发现颜元的时间排得很满,早上起来打打拳,然后练字,下棋,看书,投箭,累了会让璀娘抚琴。晚些还会检查两个弟弟的工课。那般从容惬意让韩菲儿打心里妒忌。
“心不静,情绪外露,打!”颜元的声音落下,蓝先生的尺子就落在了韩菲儿的屁股,韩菲儿收回了思绪,明明颜元在看书,她怎么会知道她出神的?
这样的亏韩菲儿吃多了,越发疑惑却越发无解。
“大姑娘若觉得无奈,不如养些伶人跳舞弹琴,好能打发时间。”现在是蓝先生的课,璀娘闲着给颜元抚琴,停下后笑与颜元提议。
“还不是时候。”颜元倚在软榻上微微一笑说,那份慵懒哪怕韩菲儿再妒忌也必须承认,颜元确实有教她的资本。
“呜……”颜元这边难得放松一下,突然听到哭声,颜元看向哭声的方向,“怎么回事?”
她院子的人很快跑去打探,“是夫人被舅家夫人打了。”
颜元挑眉无声地询问,“舅家夫人突然上门来大骂夫人作孽,害得表小姐好好的亲事都被搅黄了。”
玉家的亲事跟韩家有什么关系?颜元看向韩菲儿,韩菲儿也有些呆呆的,“最近娘没回舅舅家,怎么会搅黄了表姐的亲事?”
连韩菲儿都这么说了,那这事也该问问。“夫人身边的人奴婢呢?就那么由着夫人被人打上门?”
“夫人身边的人一看夫人被打就冲上去了,可舅夫人也带了人来,现在夫人的院子都打成一团了。”
这事竟然现在才说,颜元深以为身边的人都必须要换一批了。
“走!”换人也等这回的事过了再说,颜元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玉氏的院子去,蓝先生与璀娘是要跟上的,回头一看韩菲儿竟然没动。
“二姑娘不去看看夫人?”蓝先生提醒了一句,韩菲儿答道:“我去了又如何,我又不会打架,有姐姐在,先生也别操心了。”
这是操心不操心的问题吗?往日玉氏拿她当眼珠子一般,听说玉氏被人打了,当女儿的连看都没说去看一眼,这心性之凉薄,蓝先生的脸一沉,就算是璀娘的笑意也一凝。
“那奴婢去看看大姑娘。”还是璀娘脸变得快,照着韩菲儿说这一句,与蓝先生尾随颜元而去,韩菲儿看着她们走远了,恼得一甩手上的书在桌上……
颜元快步到了玉氏的院子,果然见着两方打成了一团,颜元一眼看到了玉氏,走了过去扭过那碾压玉氏的妇人的手,妇人大叫,玉氏反应过来往那妇人的脸上连甩了几个耳光,妇人大叫要挣扎,颜元直接把她往屋角一扔,“都给我住手。”
一声大喝,打架的人动作全停了,颜元朝她的人一使眼色,一个个把玉家的人都架到了一旁,功作快狠准,等那被颜元丢到一旁的妇人反应过来,人早被颜元的人给绑完了。
“舅母跑到韩家来打人,未免太不把韩家当回事了吧?”人被拿下了,颜元既开始兴师问罪了。
“我是帮你出气颜元,你和靖王府多好的亲事啊,偏就是让你娘给作得没了,害得你表姐的亲事也被退了。”玉夫人看到颜元还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颜元道:“我与靖王府的事又如何与表姐扯上关系了,舅母还是慎言的好。”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们诸多姻亲,就是你这门亲事最为显贵,家中对此倚以厚。本以为是因为靖王府不喜你八字太硬而退亲那是无法,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你母亲企图将你与菲儿换嫁,故而引得靖王府不满,这才有了退亲之事。”
“舅母从何听来这些传言?”她和靖王府退亲的事已经隔了许久,此时玉家的人却风闻此讯,这事不对劲啊!
“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这事不假吧。”玉夫人根本不回答颜元的问题,而反问此事的真假,颜元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道:“舅母似乎忘了,这里是韩府,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哪怕是外祖父都不能随意打骂我母亲,舅母哪来的胆子敢到韩府动手呢?”
玉夫人既然不肯说,那也不必纠结于此,颜元直问于玉夫人,玉夫人一下子卡住了,“我,我是你娘的嫂子,都说长嫂如母,我代你外祖母管教于她有何不妥?”
“待字闺中的少女都说要娇养,外祖母从来不曾加一指于我母亲之身,更遑论母亲已嫁入韩家,早为人妻人母,你打的是我母亲,更打的韩家的脸,舅母觉得自己并无不妥?”颜元怎么会那么好说话地由着玉夫人避重就轻呢。
玉夫人冷着一张脸道:“怎么,你一个小辈还想教训我不成?”
“不敢。为人子女者,眼见母亲被打,我与舅母的关系因为母亲而存,若我只顾着爱护舅母,却不将母亲放在心上,岂不是倒末本置了?来啊,将这些敢动手打韩家人的人往死里打。”颜元一声令下,那些押着玉府人还是听令地把人往院子里推,真是往死里打。
“你敢!”玉夫人没想到颜元竟然敢当众打脸,气得冲了过来。
“敢在我韩家行凶,打死了也是活该。”颜元想都没想地堵了玉夫人一句,玉夫人冲过来,扬掌就要打向颜元,颜元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玉夫人的动作一僵。
“哼!”冷哼一声,颜元对玉夫人的胆大妄为真是长见识了。
“大嫂,你太过份了,打了我不说,还想打我女儿!”玉氏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想打玉夫一巴,颜元连忙将她拉住,“母亲息怒。我已让人去请了舅舅来,必让舅舅给您一个交代。”
这会儿仔细一看玉氏的惨状,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鼻血都流出来了,说有多惨就有多惨,一会儿韩傲回来看到这样的妻子不定要吓成什么样。
“什么,你去请了你舅舅?”玉氏倒没觉得请了自家的哥哥来有什么,可玉夫人却显得紧张了。
“舅母敢到我们韩家打人,想必也不会肯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自然该让人去请舅舅来,我是晚辈,没资格问罪舅母,只能劳烦舅舅百忙来一回。”
颜元的舅舅,玉氏的长兄亦为御史,想必他更清楚这事若是闹出去,他的官也做到头了。
其身不正,何以监察百官。
“你,你!”提到颜元的舅舅,玉夫人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可是,人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
颜元让人扶着玉氏坐下,玉氏道:“这事不能就那么算了。”
“那母亲想要如何?”颜元问了玉氏,玉氏想也不想地道:“从小到大,就是你外祖母都没碰过我一下,她竟然跑到韩家把我打成这样,我一定让你舅舅休了她,休了她。”
“你凭什么,你可别忘了女子可有三不去。我伺候你爹娘终老,又为他们守孝三年,你们玉家别想休了我。”颜元这都还没说什么呢,玉夫人已经堵了玉氏。
“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让我哥休了你。”玉氏放狠话,玉夫人冷哼一声。
“大姑娘,人都被打晕过去了!”屋里吵着,外头打着,哪怕颜元放话往死里打,但谁都不想随便弄死人。
玉夫人听到人都被打晕过去了,指着颜元道:“你还真敢啊!”
“舅母能到韩家把我母亲打成这样,那我也没什么不敢的。”颜元一句话就堵了玉夫人,吩咐道:“既然都晕过去了,那就绑起来,待舅老爷来了再把人交给舅老爷处置。”
她不能加一指于玉夫人之身,要是随意地放过了外面那些下人,韩家的脸就真是丢光了。
“你!”玉夫人再听颜元的命令,气得全身直发颤,又想起了什么往外走,颜元一个眼色,门口的将玉夫人拦住了。
“怎么,你们还想留我做甚?”玉夫人被人拦住了,掉转头就问颜元,颜元很想剖开玉夫人的脑袋看看那里头装的是不是豆腐渣,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舅母,在舅舅没来之前,你就好好呆着吧。”
不管玉夫人是真傻还是装傻,颜元都不可能让她现在离开韩家的。
一出了这个门,玉夫人来个死不认账,到时候不仅玉氏的打白挨了,颜元更落不了好。
“怎么,你还敢囚禁我不成。颜元,我不仅是你的舅母,我还是朝廷的诏命夫人。”
“舅母,容我提醒你一句,我母亲也一样是诏告夫人,就算没有舅母的品阶高,那也一样可以面见皇后申冤。舅母要是不怕事情闹大,不仅你的诏命保不住,就连舅舅的官……”
玉夫人的脸色一变,她就是想到了这层,所以打算离开韩家,然后来个死不认账,没想到颜元竟然猜到了她的意图,如此道明了,她就是想要走,颜元也不可能由着她啊!
“你可别忘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荣,你们家公主已经过逝,如今你们韩家可多仰仗着我们玉家,玉家要是落不了好,你母亲还有你们姐弟能有什么好?”
玉夫人所言不虚,玉氏有些迟疑了,颜元却冷笑道:“舅母今天敢冲进韩府打我母亲,不就是因为我祖母已经过逝,玉家位高于韩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