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艰辛不易,这一年的发生的事多不胜数,武则天与朝臣敬酒,因她这一代女帝,大周朝风气也历来开放,男女分列左右,一殿之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颜元坐在武则天的左侧,偷偷的让人把武则天的酒给换成了白开水,武则天尝了一口后看了颜元一眼,颜元与她一笑。
她们之间这点交锋没人注意到,倒是韦氏许久不曾见到颜元,此时一看很是想念。
“陛下,这一年百姓丰收,天降异像,令百花于冬日绽放,皆蒙皇上庇佑。”拍马屁的朝臣可不曾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好话一个劲的往武则天的身上砸,颜元轻笑出声来,武则天瞟了她一眼,颜元立刻摆出一张严肃脸道:“颜元替陛下开心,陛下不开心吗?”
武则天道:“这是礼部汪泉。”
颜元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一汪清泉!”
这四个字一出,引得一阵闷笑,瞧着这汪泉汪大人的模样,五大老粗的一个黑脸人,一汪清泉,哪里符合啊!就是武则天也不禁莞尔。
那拍马屁拍得正欢乐的人突然被颜元打断,延伸了他的名字引得满堂闷笑,如果颜元不是陛下最宠爱的长卿公主,他定饶不了她。但是,这位汪泉大人只能按下心中的怒火,老老实实地与颜元福一礼道:“多谢殿下夸奖。”
哎哟啊,这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颜元那明明是取笑的话,他却能当作夸奖,单论心态,颜元必须表示佩服。是以颜元起身与那汪泉作一揖,那可真是让汪泉大吃一惊,更别提其他的人。
颜元作揖后又回坐,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武则天却明白颜元之意,无论汪泉究竟对颜元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他既然能谢颜元夸奖,此等心态当习之。
武则天原本有些担心颜元性情坦荡,恐容不下那等小人,但见于此,武则天就放心了。水至清则无鱼,更遑论偌大的朝廷。
“陛下,逢此良辰之景,臣有一礼,请陛下一观。”梁王武三思站了出来,冲着武则天笑着说,武则天慵懒地道:“哦,是何礼?呈上来让朕看看。”
颜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武三思的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隐隐听到一阵丝竹管弦之声,那样的笛声,似曾相识。颜元喝杯的动作一顿,目光看向门口,只见一行六个白衣少年缓缓走来,他们一同抬着什么,撇了撇嘴,不在意这装十三的开场。
但是,随着六张脸从颜元的眼中划过,最后颜元定格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陛下,这是臣自一个大食人的手中得到的,既得此宝,不敢据为己有,当献于陛下。”武三思拍着马屁说话,武则天已经注意到颜元的异常,听着武三思的话嗯了一声,武三思掀开了那六个少年一同抬起来的东西,竟然是个足中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的珠子,掀开之时,满堂皆亮,几乎把人的眼睛都给灼伤。
“这颗夜明珠旷古绝伦,只有陛下才配拥有。”武三思笑得很是自得,武则天道:“嗯,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此珠便赐予长卿公主。元儿,元儿。”
武则天连连唤了颜元几声,颜元这才回过神来,她却像是没有听到武则天的话一般,一步一步地走下,走到那六个少年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此刻,武则天才看清楚那少年的容貌,武则天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少年被那般突然的一问吓得很是茫然,颜元再问了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此时才反应过来颜元问的是他,看了武三思一眼,低声地道:“在下陈古生。”
“古生!”颜元轻喃了一声,目光在少年的身上打量,武则天唤道:“元儿。”
颜元道:“陛下,颜元不要这颗珠子,就要此人,望陛下成全。”
举堂哗然,狄仁杰已出列道:“殿下,陛下赐殿下此珠乃陛下对殿下的一片心意,殿下万不可出此言而驳陛下的心意。”
颜元没有说话,只是迎望着武则天,武则天也同样在看着她,原本喜庆的局面因着二人的对峙而冷却了下来,狄仁杰再劝唤道:“殿下!”
“不过一个男人而已,请陛下成全。”颜元过了许久才低下头与武则天行一礼,语气带了几分哀求地说,武则天道:“你也知道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给朕过来!”
武则天似是动了怒,脸上的黑气益重,可颜元却倔强不动,李显跟韦氏都已经吓住了,连忙跑了过来劝着颜元,“元儿,莫让你皇祖母生气,快上去。”
“殿下!”就是狄仁杰也催促地唤了一声,颜元却看向身后的少年,于此之时,武则天下令道:“来啊,把他给朕拖出去,杖毙!”
“陛下!”万没想到武则天竟然当众要将那少年杖毙,狄仁杰与颜元齐唤,颜元正要开口,狄仁杰劝道:“正值除夕,此子并无犯错,陛下何致于要此子性命。”
“媚惑太孙,朕要他性命不该?”武则天说罢,那太孙二字已经让所有长了耳朵的人都惊住了。
独独狄仁杰早已得武则天明示暗示,此时最是镇定,他唤了一声殿下,却是让颜元赶紧的安抚武则天,颜元道:“如果一个男人就能媚惑于我,我有资格做陛下的太孙吗?”
“何意?”武则天怒气冲天似乎随着颜元这话平息了下来,颜元一步一步地走到武则天的面前,于她耳边一番耳语,没人敢听颜元究竟跟武则天说了什么,武则天抬头看了颜元一眼,颜元的目光又落在那个陈古生的身上,武则天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要证明给朕看,也证明给这朝臣天下看,你够不够资格当这太孙?”
颜元俯首道:“这原本就是颜元应该要做的不是?”
武则天道:“对,那原本就是你应该要做的,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你若不能让朕觉得此子不曾媚惑于你,朕就将你贬为庶民,余生再不能踏入洛阳一步。反之,朕就正式立你为太孙!”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人心立刻浮动了。狄仁杰出列道:“陛下……”
“朕知道你们都想说什么?你们不是一直让朕立太子吗?可朕想问着呢你们,朕的儿女中,有人能镇守幽州无人敢犯,有人能看破突厥的奸计,早早预防,甚至将计就计,除突厥好战部族,安大周边境吗?”武则天打断了狄仁杰的话,目光掠过李显,李旦,太平!
这几个有些害怕她的目光低下了头,“他们都不能,可元儿能够,你们说说,朕不立她为太孙,朕该立谁?”
“陛下,长卿公主乃一介妇流……”
“朕也是女流,可朕当这个皇帝以来,比之先帝如何,比之太宗如何?”武则天平生最恨别人因为性别而否定一个人的一切,但她依然在这样的情形下当上了女帝,古往今来的第一任女帝。
“朕不管此子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元儿,你既然要证明,朕就给你这个机会,成王败寇,与人无尤。”梁王武三思此时的脸色很不好,武则天这口口声声暗指的都是他蓄意而为,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谢陛下成全。”颜元谢恩,武则天与武三思冷哼一声,又看过李旦,太平,挥袖而去。
颜元指着那自乐陈古生的人,“你,随本宫来。”
“殿下!”狄仁杰拦住颜元,诚如武则天所言,颜元确实有能力,胸襟气魄也不差,有过武则天这样的女帝,作为李唐子孙的颜元再继任女帝也就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狄仁杰要匡复李唐河山,比起李显来,李颜元这个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倒是更叫他心悦臣服。
看着狄仁杰,颜元一言不发,狄仁杰道:“殿下,三思啊!”
“国老觉得,没有了他就不会再有别的一个男人出现?”颜元挑着眉问,狄仁杰看了看那个被颜元看中的少年,相貌出众不错,难怪能让颜元一见倾心,不,不对,那绝不会是一见倾心,如果仅仅是一见倾心的话,武皇不会如此着急?
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事,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殿下。”
“陛下都愿意相信本宫一回了,难道国老不能信本宫一回?”颜元与狄仁杰这般说,狄仁杰更觉得这里面的事不简单了,但颜元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拦着却是失了为人臣的本份。
“殿下既是心中有数,老臣唯盼殿下行事慎重。”狄仁杰又哪里不知道颜元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陛下都拦不住,他更不能。
颜元道:“国老放心!”
再次指了那个陈古生,“要么跟本宫,要么你就死在这里。”
这凶残的话一放,陈古生哪有不跟她走的道理,狄仁杰此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筋疲力尽,但事情早已非他所能改变。
武则天走了,颜元也走了,围观这一场莫名的变端的人们都弄糊涂了,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明明只是献上一颗旷古绝伦的夜明珠,最后为什么那颗珠子不重要了,而是争起了一个少年,一个甚至不清楚身份少年的归属?
但在那争执过程中武则天所透露的信息也足以让整个天下为之震憾了,武则天竟欲立李颜元为太孙,想颜元自回京以来便得圣宠,不是没有人猜测过武则天或许会被她立为太孙,只是他们都还在想方设法地令颜元失宠,但武则天却已经作了决定。
要不是今夜来了一个迷住颜元心神的男人,怕是直到事情成了定局,他们才会知道。
故而有不少人都觉得,今夜那少年的出现实在是太及时了,陛下还说了会给三个月的时间来决定是否真正地立颜元为太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很多的事情做好,做好。
异动的人心,于此家人团聚的欢喜日子,可每一个参加完宫宴回来的人都无法平静,太孙立定关系他们将来的前程,棋该怎么下,怎么定,那都要做好准备了。
但叫他们料所不及的是,宫宴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夜里竟然传来了消息,陛下宠了那被长卿公主带回宫的陈古生。
事情发生的经过,不知道,但那陈古生确实是从陛下的寢宫里出来了,衣衫不整,那模样宫中经了人事的人都不会看不出来。
狄仁杰得知时,整个人摇摇欲坠,“好毒的计,好毒的计啊!”
“大人,这话从何而来。”李元芳扶着狄仁杰坐下,给倒了一杯水让他喝了,这才问起。
“宫中可有消息说,长卿公主如何?”狄仁杰没有回答李元芳,而是问起了颜元,那前来传话的人,“似乎听闻长卿公主砸了一屋的东西。”
狄仁杰摇起头,“失策,陛下失策,陛下失策啊!”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是长卿公主的人,怎么会成了陛下的人?”李元芳说到这里止住了话,
狄仁杰竟是潸然泪下,“这些人,这些人的心思真真是毒啊,太毒了!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是要毁了陛下与长卿公主啊!长卿公主危矣,危矣啊!”
李元芳道:“难道陛下还会为了一个男人杀了长卿公主不成?”
“当初章怀太子被废盖因其惹得陛下不喜,而长卿公主今夜既对那少年誓在必得,今为陛下所夺,陛下会对长卿公主如何,长卿公主又会如何对付陛下?陛下,您夺长卿公主所爱,是要叫这天下大乱吗?”
这一夜,狄仁杰于府中号啕大哭,而许多人却露出了一笑容,都说红颜祸水,可一个男人的威力也不亚于女人,女人被抢了心爱之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谁也想像不到。
以己之心度人,曾经爱过的人会明白的。
“真是想不到啊,她竟然那样喜欢张脸,真是好极了,好极了啊。这份礼啊,真是送得太好了,武三思,你怎么也想不到吧,你那样想讨得母皇的欢喜,结果却引得母后和颜元斗了起来,哈哈哈,她们若是斗得个两败俱伤,满朝的大臣第一个回过神来就要你的命,这可真是一石三鸟之计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