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月毕竟阅历也是不凡,立刻会意,这面前三人在听到毒蛊老祖提出要将秦孤月炼成虫人,先是上官恋曲,又是楚无炎,立刻就变了脸色,随后又用传音入密交流了这么久……从这四人亮出身份时,看起来好像是铁板一块,又会是什么事情争执这么久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分赃不均!
既然有矛盾,那就有可以利用的空子,这一点秦孤月相当地明白,在这样的死地之中,又面远远高出他境界的三名星阶强者,只要能够逃出生天,就足够他扬名立万了……秦孤月此时算是知道千寻雪的心机也是很深了,面对境界比两人高得多的星阶强者,两人如果说话交流,必定传入对方耳中,传音入密也无济于事,一旦被对方知道,秦孤月要“离间”这三人,那要是还能得手,除非面前的三个星阶强者都是人头猪脑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最笨的办法,反倒是变成了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写下来!在旁人看来,千寻雪只是因为太紧张而攥着秦孤月的手不放,谁知道是锦囊暗授?
冰雪聪明啊!
秦孤月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声。
就在秦孤月暗中定下计策时,却听得楚无炎朗声笑道:“好,那就这么办!小生与两位同时出手,先得手制住他的人,得到处置这秦家小子的权利,其他人必须无条件听从,如何?”
旁边的上官恋曲也附和道:“老夫亦认为此事十分公平,倒是可行。”
唯有一开始就提出要把秦孤月炼成虫人的,对他势在必得的毒蛊老祖面色阴沉,一脸不善。
“毒蛊老祖前辈……”那黑衣人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躬身道:“先搁置下一些争议吧,这秦家的小子你们莫要小看他,最会藏拙,又狡猾得很,稍不留神就要被他逃出生天,不如先一起出手擒下了他,再做商议不迟!”
毒蛊老祖经那黑衣人这样一说,心中想想倒是也对,刚才那上官恋曲和楚无炎都快要为秦孤月身上的一件叫做“四相圣袍”的法宝争得要当场打起来了,但仔细思量一下,其实鸭子还在天上飞,这两人竟都把它当成盘中之餐了。
虽说星阶强者擒拿星阶以下的凡夫俗子,几乎是十拿九稳,随便拿捏即可,但毕竟也是有意外的,若是被他逃走了,岂不是坏菜?
毒蛊老祖串着鼻环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用浓浓的鼻音,很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本座虽然不愿意纯粹让那先得手之人来完全支配这个小子的下场,但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出手,哼哼……免得他有机会逃跑!”
“毒蛊老祖前辈深明大义,让人心折啊!”那黑衣人十分恬不知耻地又赞了一声。“若如此,还请三位同时动手吧!”
“哼!”楚无炎一甩衣袖,看着面前的秦孤月冷然说道:“秦家小子,今日之后,你倒也扬名了,我们三人都是星阶强者,莫说一齐擒拿一个星阶以下的人,即便当场毙了你,也是你的荣耀,你大可瞑目了!你若乖乖就范,倒是可以省下你一顿皮肉之苦!”
秦孤月听得楚无炎的这句话,眼珠微微转动,竟好像是在思索一般,这一下可把上官恋曲和独孤老祖给惹急了。
这还了得?如果秦家这小子是个软骨头,一句话就给楚无炎给吓服了,那四相圣袍……那虫人……这怎么行?
就在三人各怀鬼胎之时,秦孤月缓缓地开口了:“诸位都是星阶强者,难道不觉得同时对在下区区一个甲士境界的人同时出手,太过卑劣了吗?”
“嗯?”秦孤月一语落下,竟是三人都稍稍愣了一下,虽然毒蛊老祖是蛮人也许不通教化,但是“卑劣”这个词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这哪里算是卑劣,不过是有的人太狡猾罢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楚无炎冷哼一声,似乎是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话语,他毕竟是圣贤书院的圣徒,临机应变,与人争辩的本事比龙印有过之而不及,简直都赶得上前朝末期,各个势力游说纵横的辩士了,如何能被秦孤月区区一句话就给驳倒了?
秦孤月说着摇了摇头,故作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圣贤书院培养出来的圣徒竟然都是如此心胸狭隘,见色忘义之辈……你的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楚无炎脸上先是一番愠怒,但随即被强行压制了下来,冷声对秦孤月说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辱骂小生,小生可不与你计较,但你辱及圣贤书院,乃至辱及儒门,便是罪不容诛!若不是我儒门忠于谋事,恕以待人,你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哪里还能这般站着跟小生说话?”
“好……好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为何觉得你是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呢?”秦孤月立刻接过话茬对着楚无炎讽刺道:“你想必听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今日竟为一个女人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到此擒杀我,这便是你说的恕以待人?这就是你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秦孤月与他辩了几句,倒是把楚无炎心里那一股强烈地,想要驳倒对方的犟性给激发了出来,这一点,在秦孤月上次对敌龙印时就已深有体会,儒家的人,多半都有这种癖好。
若是你没有辩过他们,作战之时就会稳稳落在下方,对方则如有神助,占尽天时,反之,若是将他们驳得哑口无言,轻则他们发挥不出真实的实力,严重的甚至会影响他们的信念和修为根基,造成修为的倒退!
想要在实力上胜过楚无炎,秦孤月还没有妄自尊大到这样的程度,但若是能与对方辩驳一番,就算不能驳倒对方,也可以拖延时间,想想办法……毕竟很多时候,最大的转机就是时间……若是可以驳倒楚无炎,那么这一次突围就大有希望了!
楚无炎嘴唇微微翘起,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小生乃是受龙印师妹所托,来为她处理此事,我儒门讲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生此番辛苦奔波也是贯彻忠人之事而已。”
“呵,好一个忠人之事!”秦孤月又反驳道:“儒门中人都是这般不分是非黑白,受人所托就一心去做吗?那我该说你们都是一群疯子,还是说你们是一群傻子呢?若是有人托你弑君杀师,你做是不做?”
此话一出,楚无炎的脸色竟是微微一变,但他似乎是怕秦孤月看出来他的破绽,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天道人伦,自然不可能去做!”说着他双手做拱状对着北方摇摇一举说道:“君乃上苍之子,师乃在世之父,这你竟以此做比,真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可知龙印做的是什么事情吗?”秦孤月似乎就是在等楚无炎的这句话,如雷鸣电闪一般地追问道。
楚无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道:“龙印师妹被你秦家栽赃陷害,以至家破人亡,如此不仁不义之举,难道还要小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你抖落出来吗?还是说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想要东南之地,甚至整个天州都知道你那卑劣的手段不成?”
“哦……”秦孤月听得楚无炎的这句话,脸上竟是一阵如梦初醒的表情,睁了睁眼睛,拉长了语调说道:“原来龙家密室里那一件衮龙袍是我私造了放进去的啊……原来龙家贿赂附近各城官员,买官鬻爵的账目也是我伪造的啊……天哪,您可真是慧眼如炬啊!原来要谋反的不是龙家,是我们秦家啊!”
秦孤月这一番话可谓是极尽反讽之能事,却是说得整个千家祠堂里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虽然他们知道龙家被秦家给端了,不,确切地说,被秦孤月给端了,谁知道情节这么严重?私造的衮龙袍,这一条就可以举家没入官籍,流放不毛了啊!
“哼,不错。”就在秦孤月的这番话里,楚无炎竟是像梦呓一般接着说道:“我儒门中最不乏舍生取义之辈,小生不远千里到来,就是要惩治你这大奸大恶之徒,还朗朗乾坤一个公道……日后龙印师妹沉冤昭雪,也是留下一段佳话!”
这一下秦孤月算是明白了,这楚无炎要不就是已经达到了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要么就是龙印对他隐瞒了真相,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到了他嘴里一下子就变得正气凛然了,好像秦孤月真是他口中的那“大奸大恶”之辈一般。
但是他秦孤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件衮龙袍上面的面料是百年之前的陈品?”秦孤月劈头盖脸地问道:“那你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一本我私造的账本上竟有龙家已故老管家的笔迹?还有其中一笔一笔的收支都与龙家历年支出相合,我早年在云京城的时候就掌握了龙家详细账目不成?那请问,我到底是龙家的长子呢,还是秦家的长子呢?”
“这……”
事实胜于雄辩,秦孤月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但却很有效,如果秦孤月坚持跟这楚无炎聊一些大道理,什么苍生,什么大义,什么利,什么义的,博爱……就算能够驳倒他,那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而且谁知道这楚无炎会不会中间出手,直接灭了秦孤月让他住口?
只有速战速决,而击败一个诡辩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秦孤月之前抛出的话其实就是一个伪命题,即“龙家谋反乃是被我陷害的”,楚无炎估计还以为可以巧舌如簧,直接把罪名安到秦孤月的头上,立刻就承认了这个伪命题,将他作为正确的。
那么事情就非常简单了,秦孤月拆穿了这个伪命题,楚无炎立刻就像是被釜底抽薪了一般,根本无言以对!
好辩术!实在是好辩术!
只见刚才还耀武扬威,口口声声大义苍生的儒门圣徒,此时竟是被秦孤月这一句话给弄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接话的困窘模样,不禁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短短几句话,辩倒了一个儒门的圣徒?一个星阶强者?这……这还是人吗?
就在楚无炎变成了“楚无言”的时候,秦孤月又开口了:“楚无炎,若你并不知道实情,我只能说是那龙印太过狡猾,欺骗了你,不知者无罪,还请你回圣贤书院将此时查实,到时若你仍觉得我秦孤月是大奸大恶之徒,孤月随时奉陪,但是……”
说到这里,秦孤月的话锋骤然一转说道:“若你明知龙家乃是谋逆僭越大罪而色迷心窍,为一个女人而来找我秦孤月的麻烦,还口口声声大义苍生,舍身取义,那我只能说,你根本不配穿你身上的这一身儒袍,早早脱下来,免得辱没了圣贤书院的清名!而且,我不仅看不起你,若你当真如此,我誓杀你!替你儒门清理门户,还圣贤书院一副清名!”
这一番话在秦孤月的口中,如同一把锋利的单刃剑,剑脊一侧大巧无工,乃是对楚无炎递出的橄榄枝,甚至可以干戈化帛,化敌为友,剑刃一侧则是锋锐无比,乃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恩威并施,如此手段之下,竟是强如星阶强者的楚无炎,都是微微愣住了!
就在这时,秦孤月陡然感觉到整个千家祠堂正殿里的气氛不对,周围的空间里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压力笼罩下来,竟是全数压在了秦孤月的身上,就好像一个人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简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无炎在用威压抑制秦孤月了!
秦孤月心中立刻就明白,这是星阶强者的威压!
“好,太好了……”此时感受到那如同千钧压顶的,星阶强者的威压,秦孤月竟是不惊反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