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已经烧起了火盆,大大的房间里东南两个角落里各自安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燃放着无烟的丝竹炭,细细密密的暖意袭来,让人只觉睡意绵绵。
但是屋内的两人此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镇定。
尤其是赵晋,他拉住苏芷,让她坐在桌案前,翻开他这里收到的有关皇宫里流传出来的情报。
“据此分析来看,我要去北疆的可能性很大!”
“也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来比较,也只有北疆最凶险,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
夫妻俩说着,约定不管顺和帝要将赵晋往哪儿放,都无所谓了。
因为地方在哪里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他们只能这样顺从!
赵晋又问起苏芷的东西打包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差不多了!”这宅子里也没有什么她特别舍不下的东西。
因为两个人都是务实派,当初买下这宅子的时候也没购置过特别贵重的装饰品,所以只要携带一些随身的衣物,还有现银和银票怒可。
“只是现在皇上的圣旨还未下来,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巡视铺子,与他们做交接。”
苏芷害怕把动静闹大了,到时候又让顺和帝摸到了什么信息,万一再闹出意外来就麻烦了!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不能做,苏芷又担心到时候顺和帝的圣旨下得太过于突然了,她没有时间去做。
便先去了一趟苏国公府,将赵晋与她的意思与国公府通了一个气。
听说他们有意不想再呆在京城,除了苏冷有些惊讶以外,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你们夫妻俩都是聪明人,一切都看你们的,反正我们国公府是绝对相信你们的!”
这是老太君所说,这已经足够代表了苏国公府所有人的态度。
“另外,以前我们国公府便是驻守北疆的,在那里倒也有几分关系,不过有与我们相处得好的,却也有那等与我们不合的,所以 也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老太君让人把国公府曾经在北疆收集到的各方面的讯息给她整理了一份。还告诫她:
“眼下这事儿只是你们道听途说的,可千万莫要说出去,只在咱们国公府说说便罢了,以免人多嘴杂,又有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恐怕要生出波澜!”
苏芷连忙点头应是,不愧是老人家了,瞧这看待问题的透视劲儿,可真真是极为不错的!
她连忙宽慰老太君,说她除了苏国公府哪里都没说。
今日特地来此一趟的原因也是想要找大姐姐交待一下铺子的事情。
“我走之后,铺子可能就只有交给大姐姐看管了。思容的病……听说鲁老大夫还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有了消息,相信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得等她治好了才能够如往常那般看铺子,这会儿便要辛苦大姐姐!”
苏冷点头答应表示理解。
说她会好生看着,那些铺子庄子,在她手底下翻不了天!
这一点苏芷相信,苏芷的手腕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比她强势多了,她有时候很多手法和管理都显得过于温柔了。
这是李思容和苏冷一直吐槽她的地方。
“如此便好了!”苏芷最操心的事情解决了,拍手起身要离开国公府了。
只是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从外面骑马而入的苏迹给拦住了。
“姑姑……大事不好了,姑父已经被皇上派人赶出京城去了!”
“什么……他去了哪里?”苏芷皱眉头。心里刹时“咯噔”一跳,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心脏之上,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她微微张着嘴唇,明明那么想要听到苏迹的声音,但是一双耳朵好像暂时性失陪了一般。
他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到。
为免错过重要讯息,她压着嗓子问道:“赵晋去了哪里?他被皇上赶去了哪里?”
她的声音一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又沙又沉,听得人的心都紧紧地揪成一团了。
苏迹有些难过,但仍然打起精神大声道:“北疆,确实是北疆!”
北疆,北疆……
可是为什么走得如此着急?
苏芷仰天深叹。
听苏迹的意思是皇上根本就没有给她一块同去的权利,而是直接把赵晋给弄走了!
“入宫……”
苏芷哑声吩咐,也不坐马车了,直接拉下苏迹,翻身上马,策马往北边皇宫而去。
刚到宫门口便被一道纤弱的身影拦住。
“夫人,马公公让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入宫!”
“可我……必须要入宫!”
皇上没有旨意让赵晋带上她,她也没有与赵晋一同前往,便不能独自离开,否则便又要连累家人。
他难道是故意的,他故意这样折腾她的?
苏芷的心里涌现出了一抹强烈的恨意。
恨顺和帝,恨自己为什么当初发现顺和帝的心思不对劲时,怎么没有一帖子药把他给药死呢?
可这些想法却也只是想想而已,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敢做,也做不了。
她现在就只想凭着一腔孤勇,还有一往无前的冲动冲进养心殿之中跪在那里求得与赵晋一路同行的权利。
可小马子公公却说她不能去,她必须去!
怜儿见劝服不了她,唉了一口气,朝着她倒头就拜:
“小马子公公说了,我是拦不住你的,只盼着夫人好生珍重!我不能在此旧留,不然嬷嬷找不着人要罚的!”
“你快些回去!这事儿是我的事儿,莫要耽搁你!”
苏芷安抚下她,转身入宫。
小马子的确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到来,正等在养心殿那玉白石阶上,恭敬地候着她。
两个人一言未发,苏芷要入内,小马子公公则是推开了大门。
“皇上已经在等赵夫人了!”
宫室之内,龙涎香的香味浓烈,随着刚开的大门的风轻轻在室内飘舞,一点一点儿的盘旋,纠缠又放开。
苏芷瞧着觉得这烟像极了顺和帝与她的关系。
心头不由一阵恶寒。
“来了!”
“吾皇万岁!”苏芷盈盈下拜。
事儿要求,礼仪却也要全。
“起身吧!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无需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苏芷调整好了情绪,说话铿锵有力。
她的态度太过于坚决了,顺和帝一时之间也拿她没有办法,况且箭已经在弦上,便不得不发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也必再在一些小事上让她不痛快了!
他倾身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圆凳:“你此行所为何事?”
虽然他早就知道她是来干什么,但是没有亲耳听到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敢确定她的意思。
“皇上难道不知道吗?”苏芷的耐心已经用到极致。
别以为她平日里好说话,就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就是故意的,趁着她不在府里的时候突然发出让赵晋北迁的圣旨。
顺和帝此时的脾气难得的好。
“为的是赵晋的事儿?”赵晋已经不再是他嘴里以前经常唤的赵爱卿了。
现在说起他的名字来无比的顺口。
“臣妇的确是为了赵晋而来!”
“你要为他求情?”顺和帝侧目。
“不,臣妇与赵晋乃是夫妻,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夫贵妻荣,赵晋在得势时我陪在身边成为正三品诰命夫人,安享他带来的荣耀,如今他落了难了,我断然没有一个人守在这京都安享荣华的道理!”
“那么你这是想要请旨北去吗?”顺和帝龙眸微皱,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些不太好了!
“我……我,臣妇正是此意。”苏芷大着胆子请求。
“朕不同意!你回去吧!”顺和帝直接一句话打发了她。
“臣妇不得不去!”苏芷此刻也是来了倔强的性子。
“非走不可?”顺和帝压抑着内心一些无法表达出来的情感,好像一瓶已经倒满的水,却还要再往里面倒,眼看着就要溢出来了。
“非走不可!”苏芷犹豫了一下正色道。
顺和帝挥手:“那你便自去吧!无需请旨!”
苏芷睁大眼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顺和帝,不知道从一开始他那么难说话,看着看着好像就要龙颜大怒了,但这才一会儿的时间,为何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呢?
这会儿他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吗?
苏芷猜测着,但是很快就又将这样的想法给按压了下去。
都说皇帝善变,但是也不至于善变到这种程度!
但是此刻她想要离开的决心十分坚决,所以尽管心中带着万千疑惑,但她还是决定执行。
她起身谢恩,将信将疑退出去。
听到大殿的宫门关上,顺和帝双手扶着龙头扶手,沉沉出声:“这可是你自找的,本来朕已经心软了,不想就这样毁了你,可惜……章一,扮成马匪在官道上的驿道的第一个岔路口伏击!除她一人以外,全数击杀!”
“遵旨!”章一面如铁色,寒冷如漆。
苏芷丝毫不知道某些人心里已经动了杀心,她仿佛害怕顺和帝反悔似的,用最快的速度把打包好的行李带上,也顾不上带太多的人,只把青离和云柏两个人带着,回头叮嘱阿丑等人让他们后续再行悄悄地潜过去。
此时她的行为和行踪已经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自然是不方便再带着太多的护卫上路。
而且她打算一路轻车简行也能够让她用更快的速度追上赵晋。
为了赵晋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苏芷一路心情澎湃,也来不及想顺和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直到他们一行三人出了顺天府的城门,
她才静静地靠着车壁仔细地思考起来。
她看得出来,顺和帝一开始明明是绝对不会同意将她放走,但是只是一瞬间,他便立刻就换了一番心思,不仅没有对着她龙颜大怒,反而在答应让她走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微笑的,这才诡异了!
苏芷想不通,便与青离和云柏说起。
“依我看,皇上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青离与苏芷交流顺和帝的事情交流得最多,他的那些个比较龌龊的心思,她大概也心里有数,所以她的思维是能够跟得上苏芷的,而且她因为身为旁观者,甚至能够看到更多苏芷这个当局者看不明白的事情。
而云柏却是要单纯许多。
因为苏芷从未告诉过他她与顺和帝的那些纠葛,所以他一般是从赵晋的立场出发分析得多,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很多都不在苏芷的意料之中,而且也大多数与本次的事情无关。
“如此看来,那咱们此次或许会有危险!”苏芷从青离的话中得到启发,她越来越觉得当时顺和帝的那个表情不对。
怎么说了,因为她擅长心理学,所以可以通过一部分微表情来看待一些事情,当时的时候她发现顺和帝的眼中没有感情,凝着的是杀气。
越是往这个方向想,苏芷的心越冷,后背也是一阵阵发凉。
突然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什么……人!”云柏飞身而起,避开一支飞驰而来的利箭。
但随着而来的一支两支三支……四五支。
密密麻麻的利箭像闻到花香的蜜蜂一般蜂拥而来,根根力道急促,狠狠地扎进了马车的木架子上,钉得深入三分。
“小心,夫人小心,有敌来袭!”青离用最快地速度把车帘子放下,双手护着苏芷趴在了桌案之下。
同时招呼已经在半空之中的云柏赶紧进马车里来。
这辆马车既然能够被苏芷用来出发去边塞,那自然是有其过硬之处。
这车壁都是特制的,里面木头,外面木头,但是中间却包了一层足有一寸长厚铁皮,这箭矢一般来说根本射不穿,就算是刀剑上来,短时间之内也砍不烂。
而且里面的桌案也是用了特制的木头,可以拿开当盾牌一般使用。
如今三个人背靠着坚固的铁皮车壁,前面用木头桌案挡着,暂时安全无虞。
但是这样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苏芷耳尖轻动,她已经听到那些人正在靠过来。
“不好,他们发现了用这箭矢射对咱们没用,这是要打算用别的东西来攻了。
快,青离,你带着夫人驾车走,我下去缠住他们!”云柏迅速给出决定。
“不行,你不能走,你们忘记了丫丫他们一行人一路被人分割开来,差点就要全灭的事情吗?
万一你这边将人缠住,我与青离侥幸逃脱,但是当我们行进到一段路程之后却发现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怎么办?
难道又要让青离为我挡住追兵,我自己一个人奔逃吗?恐怕那样就正好落入别人的陷阱里了。”
关键时刻云柏和青离都对方那么强势的攻击给吓得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而苏芷反而显得格外平静,还能够冷静地与他们分析这些有可能是敌人阴谋的东西。
“夫人说得对,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要走一起走,要停一起停!”
反正不能出现那种谁将人给留下的事情。
“好,夫人,你且做好了, 我这边策马行车!”云柏眼见着他们的箭矢已经停下来了,正在慢慢地靠拢过来,大概是打算要用短兵相接了,便立刻从腰间取下长鞭,扬得高高一挥,立刻就将所有刚刚围上来的刺客给落下了。
“不好,他们又跑了!”领头的刺客大叫着。
“不怕,追上去,定然要将他们给留下来!”
一行人追一行人跑,在这密林里来来回回地,惊起鸟雀无数,闹腾得很是热闹,还有那被武器刮倒,掉下来的片片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一片又一片盖下来,将整个祼露在外面的黄土地给遮盖了起来。
马车在前头跑得疯快,后面追踪的人眼看着快要赶不上了,连忙大喝一声:
“射人先射马!没有了马车看他们怎么跑!”
话音一落苏芷便立刻拉紧了青离的手。
两个人同时觉得马车一滞,外面云柏已经大声喊起来:“夫人,青离快出来,马车要倒了!”
这马一中箭就立刻倒地,马车自然而然地往旁边侧翻,此时里面坐着的人便会很危险。
虽然云柏喊人喊得很快,但是里面的人却还没有时间反应。
在她们手拉着手想要跳车的时候已经被马车往外甩出来。
“啊……”苏芷吓了一跳,拉住青离的手还没来得及握紧便已经下意识地松开了,她大喊一声,整个人便紧紧绷住了。
于半空中抱着头想要用这种蹲下的姿势减轻一会儿到来的撞击。
但是那股绝望的痛意并没有来到,反而她的整个身体落入一些怀中。
苏芷一开始以为是云柏及时赶来救她了,但是当她睁开眼看到那人时,立刻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这人围着一条黑色的面巾,身上穿的也是黑色劲装,她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救了她,他的扶持避免了她从马车之中甩落坠下砸伤腰椎的危机。
但是他是杀手,刚刚可就是他下令要射人先射马的。
所以就算他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但是也却也不会忘记刚刚那一切却全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是你要杀我,你是谁?”随着她的问题问出,她袖中的镶红宝石匕首立刻拿出,直愣愣的朝着他的身体扎去。
“啊……”
那人惊呼一声,右边肩膀已经被她扎伤了,那黑色面巾遮掩下的双眼布满了不敢置信。
他才刚刚放了她,她居然还扎他?
她可真是铁石心肠!
不过这样的话轮不到他说,他只是下意识朝着她的后脑勺挥了一下。
“不要……”苏芷大叫一声,眼看着避不开了,身子突然一轻,却是刚刚与她一道落下马车的青离飞身而来,将她一把拉过,避开了这有可能致晕的一击。
苏芷连忙抱紧青离,看向那还留在刺客身上的匕首。
那是当年她刚刚被苏国公府认回去的时候苏三叔送给她的,玄铁打制,削铁如泥,伤在这匕首下的人还不少。
尤其是此时,她是看中了那人的骨节构造之后才下的刀子,这一下去便已经切到他的大动脉,他若敢拔,顿时就会飙出血珠子来,所以他只能选择让匕首一直留在他的手臂上。
疼也没办法!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刚刚又为何……”救我。
苏芷的话还未落音,却见那人左手一抬,又是利箭射来,直直地朝着青离。
接连射来了三两支,却没有一支是指着她的。
她瞬间反应过来。
“青离,他们想活捉我,你躲到我后面来,我护着你!”
苏芷一边说一边把青离拉到身后,除了有一箭矢因为失去目标而胡乱地朝着她的耳迹射来之后,很快就被那个受伤的黑衣人拦住了。
果然是不敢杀她。
苏芷心里越发有数了,护着青离往后退去。
青离刚刚坠下马车便受了伤,然后又因为忧心她的安危赶着飞身去救她,所以导致她现在浑身酸麻,用不起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靠着苏芷,十分无力。
苏芷正在急切地思索着该如何脱身,却突然听得一直在边缘游走反抗的云柏大叫一声,然后便被一脚踢飞,跌落在她面前。
“你们还要反抗吗?我马上命人杀了他们!”那黑衣劲装的蒙面人大声道。
“你的声音?”
苏芷皱紧了眉头,她听了好几回,这个人的声音冷如寒铁,似乎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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