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整个人缩着,她想起她的娘亲在她的小时候说过,如果一个人死了而没有留下全尸,那么灵魂就是残缺的,也就回不到生养自己的家乡,亦是没有办法落叶归根,就会成为所谓的孤魂野鬼!
她不想成为孤魂野鬼,她在这皇宫之中挣扎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不是为了等死变成孤魂野鬼的,她得抗争,与天斗其乐无穷!
苏芷瞧见她心里似乎藏着许多心事,但怕死的情绪都是摆在面上的,便扬了扬眉,并不走心地安慰:
“你放心好了,这次我前去东南得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只需要潜心服解药,也不需要刻意地去打听任何消息,只需要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将她伺候得舒畅了,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应该不成问题!”
小星虽然并没有什么厉害的,但是玉叶公主一直迟迟不将她调走的原因却是因为她有一颗玲珑心肝,总是能够十分准确地抓住她什么时候想干什么,而且伺候她的时候也十分到位,不让她操一点心思,这恐怕就是做丫环的最高境界了!
小星哭着点头,仍然还是担心这份解药是否过少了。
苏芷笑得微笑“你放心,这解药至少有三个月,甚至还可能超过一百日,如果在百日之内我都没有回来的话,说明可能我死了,你不介意给我陪葬吧?”
“不……不,我不要死!”小星吓了一跳,心神顿时就“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了。
“你放心好了,你怕死,我也不想死,大好的青春年华,谁舍得死呢!”苏芷轻轻一笑,然后挥手,既然事情都讲清楚了,她就要走了。
手刚搭上门栓,小星就又追上前来小声地道:“小心……小心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苏芷还待要问,小星却是紧紧地闭住了嘴巴,摊着手一脸无奈地表示,其实她也是什么都不知晓,只是曾经在服侍玉叶公主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黑影,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她就害怕,莫名其妙地心生恐惧。
苏芷心思一沉,穿黑衣服的女人,这里居然又出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到底是另外一个,还是就是曾经美颜馆里的那个?
她在玉叶公主的计划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或者说她曾经对孟青翼做过什么?
苏芷想不通,脑子里此刻简直就是千头万绪,一时之间就像麻绳一样拧成了一团,让她在里面怎么样寻找都没有找出头来。
她晃了晃头,心神一时之间被堵塞住了,使得她好像没有办法思考问题一般。
她干脆将其弃之不理,回头瞧了一眼小星与那胖小二两个在墙角之中拉着小手,头靠着头好像在说话。
虽然从苏芷的视角看过去能够看到小星眼中对那胖小二的厌恶之情,但是在面对胖小二的时候,小星脸上的笑容却是甜美的。
为了安抚他,甚至她还眯着眼睛亲了亲胖小二那油光光的脸颊。
小星似乎是被恶心到了,弯腰呕吐了一声,胖小二连忙关心地问她是怎么呢。
毕竟他是个太监,底下是没有了根的,与她虽然有对食之名,但除了拉拉小手,偶尔摸·摸·她以外,什么都没有做过……呃,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如今这般他想是不是她与别的人好过了,而且那人还是有根的,所以她难不成有了……
苏芷远远地看了一眼,倒没有察觉到胖小二心里有这么多想法,不过她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有一笑了之。
这人的脑洞开得倒是够大,他哪里会想得到,小星不过是讨厌闻他那身为御膳房厨子的一身油腻气味罢了。
苏芷最后离开的时候看到小星从胖小二那儿端了好几碟子糕点和瓜子离开。
想必她是为自己离开这么久打掩护。
瞧见她倒是挺会遮掩的,苏芷心头微微舒了一口气。
对于小星这个宫女,苏芷心里其实挺复杂的。
从一开始在玉叶公主身边看到这个小宫女的时候,不可否认,她真是挺讨厌她的。
牙尖嘴利,又鬼点子极多,而且好像很喜欢在人后说别人的坏话,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总是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像是不怀好意一般。
所以每次看到她都让她有一种十分不喜欢的感觉。
后来,无意间果然发现这个小宫女真不是一个善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手里居然都沾染着好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没有染上血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
再有后来与玉叶公主闹翻,她欺负赵灵,她找机会逮住了小星,从她嘴里掏出了许多有关玉叶公主不为人知的一面,从此也让她基本确定了玉叶公主的来历是个秘密,甚至因着自己的到来,苏芷还怀疑玉叶公主身体里住着一个可能与自己来历相差无几的人。
后来小星因为怕死就一直在背后给她通风报信。
大用处虽然没怎么管到,但是说起来也立了几次小功劳。
有时候看到她屡屡在她面前哭得那么伤心,做出了副那么害怕死的模样,这让她十分不忍。
苏芷本就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如果对方一直高高地摆出一副吊1炸天的模样,可能她还会持续讨厌她,可如今她却换作了另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就让她再也下不去狠手了。
“这个丫头有古怪!”苏芷心里想不通,但是心底里却莫名地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以前没有仔细地梳理过小星前前后后的变化。但是如今这样一番仔细排查与梳理下来,她却发现这个小丫环的变化挺大的,非常理即为妖……
苏芷心里想着,但是脚下却不得不加快速度。
不管怎么样,她人都已经入宫了,而且行踪也已经被报到顺和帝那里了,养心殿是必须要去的,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但是为什么她心里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
难道小星所说的玉叶公主的计划真的提前发动了?
她不是说玉叶公主因为接到她突然入宫的消息,一时之间并没有调派好吗?
眼看着到了养心殿大门外,因为先前有人通传,大门已经打开了,苏芷为了加快步伐,几步便进了殿内。
刚绕过偌大的二龙戏珠的屏风,就听到一阵沉重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苏芷脚下立刻定住,恭敬地行礼:“给皇上请安!”
“咳咳……”顺和帝却像是一时之间止不住一般,不停地咳着。
苏芷半跪着,悄悄地抬眼用眼角去瞄,却一下子瞧见顺和帝正盯着她瞧,想要开口说免礼,但是咳嗽声又不断,她不敢像往常一样行礼只行一半,而是将礼节完全行完,接着便干脆跪在波斯的云端地毯上静悄悄地等待着前方上位者的招呼。
“咳咳……过……咳咳……过来!”顺和帝一边拍着胸脯使劲咳着一边朝她招手。
苏芷犹豫了一下,眼见着顺和帝似乎要起来了,连忙起身在他的招呼下站到了软榻旁。
此时顺和帝一身明黄便装半仰躺在上面,整个人咳得眼红脸热的,看样子似乎十分不好受。
苏芷瞧见他腰上连迎枕都不垫,就这样仰面躺下,怎么能不咳呢。
别说是他此时龙体欠安,就算是正常的人,那样四仰八叉的仰面向下,一时之间气流不顺也是要咳嗽的。
她上前一步,递了一个迎枕过去,却被顺和帝抬手一下子抓住了,苏芷下意识要挣扎,却见顺和帝龙颜一紧,沉声道:“你扶朕起来!”
苏芷想着挣扎不脱,只好顺从地将他扶着坐正了,又塞了一个绣龙纹的明黄迎枕在他的身后,方便他可以靠在上面。
如此一来,他才终于好受了一些,长长的吁口气,突然叹息道:“唉,阿芷你想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朕可没有过舒坦,这要是你日日都在朕跟前伺候着,那朕恐怕会舒坦许多,你说呢?”
苏芷心头“咯噔”一跳,心神大乱,顺和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不过她心底的话告诉自己,不管他想要干什么,她都不会愿意的,而且她今日必须离京南下。
“皇上臣妇刚刚这法子也算不得什么隐秘,待回头我瞧见小马子公公将法子教给他便是!”
顺和帝一听她这回答,龙颜略有些不适,不过他想着反正已经循序渐进这么久了,倒是没有必要在这一刻突然就焦急起来,便温和地笑笑:“也好!”
说完握着她的手不放,反倒将她拉得更近一些,瞧住她的双眸道:“多日不见阿芷可是瘦了?”
苏芷眨着水灵灵地眼眸一脸不解:“臣妇没有瘦,倒是皇上消减了不少!”
“先有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又有为伊消得人憔悴,朕如何能不瘦?”
日日思念面前这尤1物,可人家愣是连一个回应都不给。
偏偏他先前又非要一时想不开给自己立下规矩,若要对她怎么样,一定要让她心甘情愿。
可如今他多番出言调·逗,可人家不是明言拒绝就是装傻弄愣,让他这独角戏演得很是没劲儿。
他双手生出一丝力气来,突然加大力道,将她紧紧往怀中一拉。
“啊……”苏芷吓了一跳,虽然有所防备,可她的力气到底不如顺和帝,就算他病着,也还是挣扎不过,竟被他抱了个正着。
“阿芷啊……朕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明白吗?为何要这般待朕……你想要什么,这万里河山,锦绣故土,这后宫嘉荣,富贵荣华,但凡有你想要的,朕都能满足你……”
“皇上……皇上,臣妇有话要说!”苏芷躲开他试图凑近的脸庞和他那从口鼻间呼出的灼热的气息,其间弥漫着浓浓的龙涎香,让她生出无限的抗拒来。
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她僵直的身体和外皮上因为反感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你说!”顺和帝本不想放开她,而怀中这个小女人却一刻也不停地挣扎,弄得他很是心累,一不留神倒将她挣脱了去。
这次苏芷学乖了,一言不发跪倒在他所躺的榻前,顺带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东南之事,想必皇上已经了解,如今之计,唯有臣妇能解,臣妇愿自动请缨前往,还望皇上允准。”
苏芷的话让顺和帝心头的旖旎去了七分,他半眯着眼睛静静地思考着。
东南之事他的确早就知晓了,事实上他的身体之所以会突然病倒,与东南一事大有关系。
而且时疫之症传来之时,就在今日晨间,他刚巧在朝堂之上与一众大臣商讨过,有大臣建言,既然景王和大理寺卿在东南沿海一带怎么征召大夫都不管用。
那么便不如动用太医院的太医前往,他们都是汇集全国各地的名医,随便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国之圣手,杏林神医,此刻也只有仰仗他们了。
顺和帝当然晓得他们所说没错,事实上当即他就召见了太医院的院正齐泰,他同意前往调查并诊断,但此人一开口谁都没要,直接问他要大理寺卿的夫人苏芷。
还大肆放言,带太医院的十个太医都不如带她一人有用!
可他没有允准!
东南事变,危机四伏,苏芷在他老人家眼中早就是他掌心的一盘菜,他又岂会放走她?
只等明天,玉叶那丫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她就会归于他手,可这个时候她却说她要南下,他怎么可能允许?
他心里恼怒,脸上便顿时带出了一些情绪来:“东南沿带,时疫泛滥,你可知那疫症来源何处?时疫有何严重之状,如此你什么都不明白,便要自动请缨?”
苏芷摇头,然后坚定地道:“臣妇都明白,此症起源于腐尸,因为尸体处理不当,导致病毒……呃,导致此症蔓延,而且因为没有抗体,所以传染性极强……
不仅如此,臣妇还知道,其实但凡在发生过天灾人祸,或者死过大量民众之地,都会有可能产生这种时疫和杂症!”
顺和帝皱了皱眉,他原以为苏芷只是因为记挂着她那远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夫君赵晋,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那时疫有所了解,当即不由正了正身子,有些认真起来。
“你就算明白,可你为何说只有你会,朕虽然知晓你医术不错,但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连这医术之境也是如此,你此等妄言,却不知道朕可要治你的罪!”
“臣妇不敢妄言!”苏芷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底,但为了摆脱他……
她感觉到了,刚刚顺和帝的心就好像中魔了一般,突然间就有一股让人无法控制地冲动生出来控制住了他的心神,以至于他刚刚差点就要对她使用强制手段。
她心头一阵害怕,此刻就连穿在最里面的小衣都湿透了。
不管怎么样,她得走,她得离开,得南下,得远远地躲开顺和帝,甚至再也不愿与他见面!
“臣妇之所以这般讲,是因为在八年前曾经在巴蜀之地的梓州县治过此种类型的时疫!”
苏芷将赵晋被贬去梓州县做县官时,初到梓州县境内就遇到曹家村人死亡,被集体堆积曹家林之中,尸体发腐发臭,甚至有人染上病症,还是她出手治好了他们。
而且因为控制得及时,当时并没有大面积爆发出来,所以那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苏芷话音落下,顺和帝沉默了许久,期间还伴随着他独特的低沉地咳嗽声,瞧见他这般,苏芷知道顺和帝虽然对她有想法,但是他毕竟还是想要做一个好君主的,至少这一刻他心中还是记挂着他在东南沿海一带的百姓的。
只要他心里还有江山社稷,她就觉得他还有救!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顺和帝终于轻咳一声开口道:“也罢,东南四省,十六州府,数以万计的百姓……朕不忍他们就此身死……”
当然死人之事已经很严重,但是这些当地的百姓都得时疫死去的话,那么刚刚才建立好发展起来的东南之地将会回复到以前的不毛之地,而朝廷也将会失去这个大而丰厚的钱袋子。
而且如果当地的封锁不到位的话,东南四省的百姓还会胡乱流蹿,传染给别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如瘟疫一般的时疫必须得治!
“你去吧,齐泰在等着你!你与他一道南下!走加急官道!”
顺和帝挥手,苏芷重重点头,红着眼圈摸出一个白玉做的瓷瓶来,告诉他这里面的药可以治他的咳症,每天三次,一次生嚼一粒,然后一刻钟之后再喝水。
叮嘱完后,苏芷行礼转身离去。
顺和帝的目光久久地凝望着她,眼看着那道穿着素雅长裙的女子慢慢地走出他的宫殿,然后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心头充满着千头万绪!
他终究还是顾虑太多了!
这头刚歇下气来,他唤来小马子伺候他服用了苏芷临走时留给他的药丸。
那药刚卡在喉咙处,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焦急地呼喊声:“父皇……”
“你来啦!”顺和帝瞧了一眼,会这么风风火火急急忙忙赶来的只有玉叶。
她一进来就立刻打量着殿内,瞧见四周除了她以外就只有她父皇和小马子公公,立刻意识到苏芷不在这里。
只是她是还没有进来,还是已经离开呢?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顺和帝淡淡地道:“她走了!”
“父皇……您怎么……您这是何意?”不是说好了既然苏芷提前进来了,那他们就提前发动计划吗?
怎么如今人都送上门来了,他却又不遵守先前的约定行事呢?
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玉叶公主不停地思索着顺和帝有可能会有的想法,并且也问了出来,但是顺和帝却并不觉得他堂堂一国之君行事需要向她报备,所以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他累了一天,也是时候歇息了!
“父皇……父皇……”玉叶公主还想再说,顺和帝已经瞌上了眼眸,小马子立刻上前来拦住她,指着殿门的方向:“公主殿下请!”
玉叶公主一阵气闷,心口处仿佛有块巨石一下子就压了下来,她简直气得喘不上气来,太可恶了,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竟然如此的优柔寡断,难怪能被摄政王压制近十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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