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听得连连惊讶、感慨:“就这样打了一场,便完事了?”
“黑熊输给了我,却没有容人之雅量,不仅不服输,还当众偷袭我,这样的人……又是在军营中,二妹妹大可想象一番他的名声会怎么样?”
军营不似朝堂那些人,升官进爵全凭心眼手段,他们全然看的就是实力。
谁有本事就服谁!
尤其是先前他们看到苏远虽然人长得精壮,但是跟牛高马大长得像熊瞎子一样的黑熊比较起来,还是矮了一小截,也没有他那么壮硕的身材,所以对于二人的争斗大家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并没有存着多少希望。
但是最后却看到赢的是苏远,这便罢了,黑熊敢于出手挑战,虽败犹荣,毕竟不是他不行,而是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强。
只可惜,他被苏远刻意地挑拨弄得他完全失去了克制之力,做出了让所有人都为之不屑地偷袭之事。
偏偏还成功了,只因为苏远将自己最为脆弱的后背亮给了他。
“真是高明!”黑熊就只是因为在众人的眼睛之下挥出了那区区的一刀就此将自己经营了八年多的形象一下子毁了。
别说是苏远不让,这会儿就算让苏远把位置和虎符让给他,他也未必还有那个勇气来接。
但凡有些骨气的人都看不上他了。
“牺牲一个小小的黑熊让你稳稳地掌控住西疆军,倒也划算!”虽然此事是赵晋和苏远算计在先,但是最深层的原因还是在黑熊身上。
原本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军之人,他只适合让别人统领,有些人天性如此。
“此事只是让他们对黑熊死心,也并没有让她他们真正对我信服!”苏远想着心头突然有些塞,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苏芷刚想问出来的话便卡在了喉咙口,似乎接下来的话题苏远并不是很喜欢。
又自觉对于此事已经了解得差不离了,接下来更多的细节,苏远既不愿意再讲,她便将目光瞄向了赵晋。
他点了点头,表示他倒是愿意说的。
她便看向苏远:“大哥,你的伤还没有全好,还是回去好生歇息一番才是正理!”
“呃,是啊,我得回去歇息了,这伤得尽快养好,有消息说北狄鞑子要来了!”苏远走的时候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他明明没有喝酒,却俨然走出了一种醉意深沉的感觉。
“大哥他……怎么呢?”明明前一刻还有些志得意满的,但是怎么说到后面的话题他突然就沉默了,还表现出这样一副十分外放的模样。
“因为大哥让西疆军真正信服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个人,也不是因为他在十招之内打败了黑熊,而是……而是因为他是苏国公府的世子爷!”
在苏远打败了黑熊之后,他受着伤,下面有很多人都在为他欢呼。
但是其实军队中还是有好些心高气傲的将领脸上流露出来一些不服之意。
直说在刚刚的打斗中,他的打法太取巧了,还有人叫嚣着让他再明刀明枪地与他们打上一架,要是再赢了,他们才算服气。
“可他已经受伤了呀,这些人不是趁人之危吗?”
“没错,不过也只是一小部分心思叵测之人,不足为惧,但是伤也是真伤,打是肯定不能再打了,云樟便借机道破了他的身份。”
“云樟也在?”苏芷疑惑,她一直以为他是跟在赵晋身边的。
“娘子安心,我既然有此计划,怎么可能让大哥受伤,所以云樟早就已经赶过来守在他身边,大哥与黑熊打斗时,他就在台下时时盯着的,若是大哥一旦有所懈怠,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其拦截下来!”
他献的计,做的谋划,而主要行使人又是他最爱的娘子的家人,他哪里敢真的拿他的生命冒险?
自然是要加派人手跟在他身旁,以策万全。
苏芷心中一暖,她就知道赵晋做事不喜莽撞,他要的就是百分之百的成功,哪怕只是百分之九十九,他心里都会不舒服!
“所以说到底还是苏国公府的世子爷身份让他们完全信服了!”
赵晋点头:“没错,但也不全然是这样,只是大哥自己想不通,若是将此事颠倒一下,他先公布自己苏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话,他们也是决然不肯就此服从他的。
而且一旦身份公布了,他再行应下黑熊的挑战,下面的人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就算他赢了,人家也觉得正常,毕竟他是苏家军,是苏国公府的人!
那可是大明朝战神、战魂一样的存在!
曾经多少人是因为看到苏家军的厉害,心生钦慕之心才会走上从军这条路的?”
故而说到底,军营之中终究还是一个实力之争罢了!
不过很明显苏远眼下是没有想通的,或许他正在心里暗暗地跟自己较着劲儿,打算做些什么真正立威!
“他呀,大概是被我大舅父打击过几次,这次算是钻进死胡同里了!”苏芷笑笑,这些事情倒不是很严重的事,待到苏远真正领着那些军队打一仗,那便什么问题就都没有了!
苏芷此时只是顺便想想,但是没想到,竟然不幸被她一语中的。
北狄军队果然发动攻击了。
“报……鞑子已经在五十里外!”
苏远紧急发下命令:“传我命令,黑山坡的守卫迅速集结,在六里堆集合!”
“报,三十里了!”
“迅速隐蔽,先头军队在乱坟口设下埋伏,其余人等立刻退入城中,做好防御准备!”
“报……十里了!”
“报……鞑子已经兵临城下!”
传令兵忙碌得像一道风,来无影去无踪,但是场中似乎又到处都是他的虚影。
“将军,鞑子阵前骂战让你出去应战!”白丁西从城楼边进入到箭楼里,看着一脸深思的苏远道。
“不急!”苏远此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稳重。
“大哥有何良计?”赵晋见他正低头瞧着中间的沙堆,双目亮眼,却又是一言不发,不由悄声问了一句。
“北狄鞑子原本在百里开外的天沐水平原一带,这次是听说了西疆边境的混乱,所以才会想要趁此机会捞点好处。
你看他们的人数不过一万,又是急行军,想来他们是极为心急的。冬日渐浓,这一带除了镇子口这边有片大森林以外,方圆百里都没有适合他们放牧的草原,如此一来,他们在此呆不长久,所以他们此时必定很急,想要趁机扣开我城门,抢掠一把就走,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愿,他们想要我出城迎战,没门!我就是拖也要拖死他们!”
“大哥所谋仅此而已?”赵晋不由激动地看向他,他总觉得苏远所谋深远。
再者刚刚苏远所说这些他也考虑到了,却没有他说出来的这般仔细完善,也暂时还没有想到应对之计,果然隔行如隔山,苏远却能够在又紧张又急切的时候就将一切都考虑清楚了,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武将,天生的带兵之人,天生要活跃在战场上的。
“可他们要是强攻怎么办?”白丁西听着也是满眼冒星星地盯着苏远。
难怪不是苏国公府家的人,如此的有远见卓识,想出来的策略都与他们不同。
这事要是放着他来做,一旦听到北狄军在外叫阵,他为了不堕西疆军的威名,肯定第一时间就想着立刻开城门迎战,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强攻,那好啊,刘营口镇的城楼高达近十丈,城楼厚数十尺,里面还设有强驽弓箭手,亦有火筒硝石,还有巨石、热油,只要他们不怕做无畏的牺牲只管来!”
苏远豪气万丈。
他在城中呆了这么久,对于城楼上的防卫早就知道得清楚明白,甚至在北狄军还没有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模拟过他们的攻城了,而此前一直只能默默放在心里的计划此时也终于能够用出来!
白丁西拍拍后脑勺自言自语:“对啊,北狄要是敢强攻的话,又何必在外叫阵!”
事实上,此刻城楼下的场面已经不能称之为普通的叫阵了,而是骂阵。
那北狄阵前的一人双手卷着做成喇叭的模样,骑在高头大马上用极其洪亮的嗓门大声骂着:“大明狗,胆小如鼠,老子谅你们不敢出来!哈哈哈,大明狗……赶紧滚出来爷爷舔·屁·股……”
“他们的嘴真脏!”苏远气过一阵,却依然稳稳地坐在沙堆边看着场中的局势。
苏芷不懂军事,未曾轻易开口,只是瞅着他手上的动作似乎是放在一旁的一堆突起的山包子上。
那个位置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六里堆,她记得苏远之前就在那里埋下了五千人的埋伏。
她原以为是他为了阻击北狄前进而做下的布置,但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整整万余北狄人越过警戒线,脱离了他们的埋伏。
这下她实在是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场中众人都算能够理解苏远的打算了,因而外面便是叫嚣得足够凶狠,但也没有人催促他。
可外面的将士们却都一个个都是热血之士,听得那些极尽所能侮辱人的话语,他们哪里能够听得下去,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已经有人在拿兵器打算要与他们一较高下了。
“将军,那些狗娘养的骂的太难听啊,兄弟们都忍不住了,只需你号令一声,我等立刻杀下城楼去他们决一死战!”
苏远的表情风轻云淡:“这不是死战,这是必胜之战!”
诸位将士不明白,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苏远不多做解释,只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挥手:“一鼓作气,二鼓衰,三而竭,听吧,这鼓声如今已经响起来了……听我号令,传令下去,尔等先行下去杀猪宰羊,吃饱喝足再与本将军一并杀将出去!”
得了他的准话,那传令的小兵才满足地下去传话。
看着重新空下来的屋子,赵晋的神情十分的严肃,苏远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但是这其中有多大的可操作性了?
万一失败,他这个靠着不走寻常路新上任的西疆长官势必要首当其冲!
“你放心,你的顾虑我都清楚,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赢!”
在武将的心里每一次出征,都想抱着必胜的决心的,但是事实上,有很多时候都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但是这一次跟任何时候都不同。
他不仅想赢,也需要赢一场来证明他在这里存在的价值——好教他们知道,他在此立足,靠的并不是苏国公府的旧威,而是妥妥的实力!
此时城楼下还是一阵阵叫骂声。
一个人骂累了,换了一个人又上来,北狄这样的野蛮民族,最不缺的就是大嗓门的人。
一连轮换了十数人,大半日便过去了。
傍晚又开始起风了,前两日下的雪正在融化阶段,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别提有多冷了。
此时这般的天气,便是习惯了寒冷天气的北狄人也因为站得久了不得不在原地轻轻跺着脚释放着脚底心的寒气。
他们早就从清晨到达这里的勇猛势不可挡变得蔫头蔫脑的,又因为时刻惦记着城楼上的情况致使他们不敢轻易用饭,只能仓促地分批食用干粮,此时腹中早已饥渴难耐。
可眼看着天色昏沉,他们却还不知道今日到底能不能迎上这城中的守军。
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但作为军人最起码的纪律让他们不敢轻易质疑上面长官的命令,只能强行忍着。
但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天气越来越冷,有些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抱怨起来。
有人听到了便报到了队伍最后的一辆捂得严严实实地马车上去了。
“土马,你自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赶紧给本王报上来!”
来人接令,赶紧驰马前去。
“多择将军,大王子殿下命属下前来问问你,你不是说你在里面有人送信吗,他们告诉你城里发生了内讧,里面已经乱作了一团,你要拿下它易如指掌吗,为何一直到此还不行动?”
多择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身高足有八尺有余,一身盔甲,身材精壮,听到来人的话,声音洪亮:“快了,看,那些鼠辈,不就是因为城中无人防守这才紧紧半闭城门,待到夜深之时,我们一鼓作气杀将进去,与里面之人里应外合,一定能拿到大王子殿下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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